要说方雅主动辞职,汤月如是不信的。
她最清楚方雅为了在文工团里站住脚跟,有多舍得下脸皮花功夫在讨好身边对她有利的人身上。
单看方雅对韶惊鹊和她的前后态度,就知道她是个为达目的可以没脸没皮的厚颜无耻之人,这种人要她主动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正式编制,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在汤月如看来,方雅主动提离职,只有可能是逼不得已,两害选其轻的无奈之选。
而放眼整个宁市文工团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曲静云,就只有韶惊鹊。
韶惊鹊现在是宁市文工团的大红人,既有春晚的节目在手,又在省领导面前露了脸,还高风亮节地替团里争取到一台最好的照相机,由此深得梁团长的器重,连曲副团长都要装病避其锋芒。
她要是知道了方雅在她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怎么可能放过方雅?
汤月如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调来宁市文工团的时候韶惊鹊不在,两人没机会起冲突,要不然以她冲动的性子早把人得罪了!
而韶惊鹊回来之后,两人在竞选春晚节目上的确有过口角,她当时误会韶惊鹊在背后搞小动作,才让她的节目被京市电视台刷掉。
后来汤月如又托关系向省文工团的熟人打听过这个消息,确认节目被刷掉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和齐市文工团的民族歌舞撞了车,齐市文工团有王逸老师的新歌加持,别说是她的节目,就是有保送节目资格的京市文工团都只能避让。
因此,她的节目被刷也是顺理成章,并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再加上也没人在背后搞鬼,汤月如的心里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更何况她也听过韶惊鹊演唱的那首歌,的确令人惊艳,能上春晚也算实至名归,倒也让她心服口服。
只不过想起韶惊鹊那天对她说的话,汤月如仍然感到困惑——
“如果我是你,这段时间就当蛰伏期,等春晚结束后,你的好日子就来了。”
为什么等到春晚结束后,她的好日子就来了呢?
在见识了韶惊鹊不动声色就将方雅赶出文工团的手段之后,汤月如心中对她的忌惮愈发加深。
算了,猜不透就先按兵不动。
反正现在离春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再耐心等等看,看春晚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
“铃——”
一阵响亮悠长的电铃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几乎一瞬间,原本安静无比的教学楼里忽然间人声鼎沸,大波大波的学生从各个教室里鱼贯而出,原本空空荡荡的走廊里瞬间塞满了拥挤的学生们。
今天是高三最后一次联考,这次考试之后基本就能把各个学校推荐进入大学的学生名单确定出来。
所以一考完,寒窗苦读十数年的学生们都很兴奋,有拉着人对答案的,有约着出去玩的,有还没出成绩就先开始哭的......人群中唯有一个人神情十分木讷,那就是完全不在状态的祁光耀。
不过,他不在状态也不要紧,同样的考试已经经历了四次,他早已熟知整个流程。
每次上考场,他只需要胡乱勾选填写一些试题,再百无聊赖地熬到考试最后一分钟,最后不紧不慢地在试卷上落下帮他代考的那个同学的名字和学号,就算是大功告成。
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因此,就算他还沉浸在昨夜失手杀了乔玉兰的惊惧和懊悔之中,对他今天参加考试的结果影响也不大。
更令祁光耀头疼的,是如何处理现在还藏在他房间衣柜里乔玉兰的尸体?
今天一早出门后,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是忍不住担心佣人会不会进他房间打扫时无意中发现那具尸体。
可如果无故锁上门,恐怕更会引人怀疑。
若是被疑心病极重的他妈发现他又不听话锁了门,说不定会直接找个开锁匠来把他房门撬了,再把他房间翻个底朝天。
祁光耀昨夜彻夜未眠,一直绞尽脑汁在想解决办法。
将乔玉兰的尸体藏在衣柜里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了多久尸体在闷热封闭的衣柜里就会腐烂,就算他能克服和腐尸共处一室的恐惧,那臭气熏天的尸臭味也会将他干的坏事暴露。
所以,乔玉兰的尸体必须尽快从他房间里搬走,再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埋起来,这样才保险。
可她这么大个人,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从房间里搬出祁家,还要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顺利转移到偏僻的荒山里去呢?
经过祁光耀的彻夜思考,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
出了学校,回祁家的路是往左转,但祁光耀却径直转身向右走,紧接着左拐右拐走了几条街,来到一个供销社的门口。
祁光耀定定站在正午的阳光下,却丝毫感觉不到阳光晒在身上的温暖,反而觉得手脚一阵阵发寒。
他呆呆地望着有些背光的供销社大堂,迟迟不抬脚往里走,脸上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忽然,有人从身后推了他一把,差点没把他吓得跌坐在地。
只听那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你进不进?不进站一边儿去,别挡着门!”
原来是嫌他站在门口挡了路。
祁光耀连忙往旁边移开两步,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看着格外心虚。
那人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还穿着学校的校服,这才没把他当成偷东西的小偷,只觉得这学生长得贼眉鼠眼,一点儿也没有读书人的气质。
祁光耀瑟缩在门边,直到那人从供销社里买了东西出来,他才重新探头往供销社里望去,确认里面除了售货员,一个顾客也没有之后,才左顾右盼地踏了进去。
售货员见进来个穿校服的学生,以为他要买文具,便把他往旁边柜台引:
“你想买点什么呀?我们这儿铅笔、钢笔、橡皮、直尺、圆规都有,作业本也有。”
祁光耀一双眼睛在柜台上来回打转了两圈,用力咽了咽口水,开口道:
“......我想买把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