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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罗伯特,现年四十六岁,的确不是个纯粹的坏蛋,但也没他自己口上说得那么“正直”。

他原先是一个邮局的业务员,工资不高,活也不多,每天都很闲。本来这种条件,他的生活应该是不上不下那种,但由于他投了个好胎,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父亲是个大农场主,分家产的时候他虽然没有分到土地,但获得了一大笔钱和一个农产公司的股份,说不上腰缠万贯,但只要不折腾,是够花两辈子的。

于是他就被富裕的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白天上班摸鱼,晚上酒馆吹牛,时不时带几个街边的年轻女郎去满足生理需求。对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足够潇洒,令人艳羡的生活了,但他过了几年就觉得无聊了,准备去从政。

起因是他发现自己有煽动别人的特长,经常能撺掇别人给自己买单,或者去和某个倒霉蛋打一架,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可以去酒馆嚷嚷“一块面包居然要五十万。”

然后...在撺掇了一场斗殴后,他就被抓进局子里了。虽然可以破财消灾,但还是蹲了两天。从政是没希望了,还差点被邮局开除,要不是继承农场的哥哥拉了一把,他就要给自己折腾完蛋了。

仅仅蹲了两天,他就完成了自己的“龙场悟道”——他认为,高端的煽动,往往是不着痕迹的。其实就是自己只想看乐子,但不想引火烧身。

多番磨炼之下,他算得上精于此道,而在某天的某个时刻,他突然又发现自己可以了解到别人心中目前所想,进而推断过去所为。

他觉得这就是上天的旨意,神明的恩赐,之后就肆无忌惮,一点一点沉沦,慢慢从打架斗殴,发展到更严重的案件。

有一说一,他的确做了一些好事,比如,慢慢影响一个一毛不拔的资本家去做慈善,让政客改变某个抽象的条令,让水火不容的两家人变得相亲相爱。

这不是出于善心和好意,只是哈里觉得这种事更有挑战性,不是顺势而为,而是通过各种暗示,逐渐扭曲他人的意志。单就能力而言,这种暗示比不上水晶头骨的直接夺舍,但恶劣程度我感觉基本相当。

某种意义上,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被各种信息,各种人“牵着鼻子走”,幼时是父母老师同伴,长大之后就是整个纷杂的社会。

人是社会性动物,每个决定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各种影响,按哈里心里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就是“就算不是我,以后也会有人让他这么做。”

我没法系统地辩驳这种说法,但就我那朴素的认知而言,你本可以袖手旁观,却非要横插一脚,将别人的人生推向另一条轨道,并以此为乐,真的很恶俗。

普通人一生的变量已经挺多的了,还要倒霉得被个烂人生生压上另一个巨大的变量,至少于受害者而言,哈里是罪大恶极。

就算像洛尔姆先生那样都是为了做好事,也不能完全算作正确,何况那些好事,也只是哈里寻乐子的一部分。

之前提到的那些命案,包括但不限于,妻子反抗家暴的丈夫,“一时兴起”,将孩子一同杀害;两醉汉“一时兴起”,抢了一家银行,胡乱开枪,带走了两个无辜路人的性命;工人们反抗资本家的剥削,“一时兴起”,物理上革了他们的命;两个混混看不对眼,“一时兴起”打了一架,结果两波人都“上头”了。最后当地两大帮派,草率地来了波决战......

虽然有些事可能的确无法避免,但哈里的暗中引导,让各种本可以“到此为止”的事件,滑向了无法挽回的深渊。而且在最后审判时,当事人真的就只觉得自己是“一时糊涂”,和哈里的这个看客毫无关系。

镇子的暴力事件越来越多,小到吵架斗殴,大到命案要案,各帮人有的分析镇子政策出了问题,幸福度下降,民众才愈发冲动鲁莽,有的说是xx的流行导致了暴力,有的甚至扯这是暴力基因或者某种瘟疫流行了......

总之和某个邮局的小职员并无关系,至少哈里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没法一桩一件来辨明他的善恶,他“只是”喜欢“推别人一把”,偶尔再挑战一些“逼良从娼,劝娼从良”之类的高难度事件。在世俗的法律中,没有哪个条文能在没有证据的条件下制裁他,他自己的道德底线也足够低,所以他就这样逍遥快活了好几年。

他能影响的范围是周边的一点地方,带动的犯罪率终归有限,起初有人热衷于谈论这些事,但大家都习惯了之后,也就只有些都市传说还有点热度。如果不是一个真正的“神探”出现,或许这个烂人就真的无法无天了。

哈里的力量再强,能影响的范围总归还是以他为圆心,只要不厌其烦的把多年的事件发生地在地图上标出,再多动“亿点”脑子,就能发现一个以“公寓——邮局——酒馆”为顶点的“暴力三角形”。

如果这个人刚好再和基金会有点关联,或对其有所耳闻,就能推断出,有某个人和物在催化这种以“冲动”为主要原因的暴力犯罪。缩小了范围后,只要再有些持续且细致调查,以及不被哈里关注到的平和心态,就能查到一切的源头。

这些很多是我脑补出来的,因为在哈里的记忆中,他是喝着小酒唱着歌,搂着妹子吹着牛,忽然就被一帮人带走了。然后头上被戴上了个限制器,在正经监狱里待了两天后,就被带到了基金会里。

他真的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把它揪出来的。

后来在基金会里就是配合一些基础实验,本来还想自我辩驳或者越个狱,但见过各种手段后,他就明白自己不算特别,也没法在失去能力的情况下逃出层层防备。

虽然撺掇了很多人做出极端事件,但他的心态一直很平和,不像某些变态杀人魔那样,杀不到人就浑身痒痒。在基金会里,他看书,写自己的传记,慢慢锻炼自己的能力,同时完成了第二次“悟道”。

再后来,无人器材的普及和相关实验的结束,他就彻底无人问津了。直到最近他的能力超过了限制器的限制范围,所以这个无聊了很久的烂人,又开始想点子了,于是接上之前发生的事。

现在,他真的相信自己并无过错,如他的说辞一般,甚至会自诩正义。但正常人都知道,当一个人站在天台上,那些撺掇着往下跳的好事者,都很畜生,何况他这种几乎是直接推了一下的,

无论他是否骗过了自己,客观发生的事物都不会因此改变。无论如何粉饰先前的记忆,当过往赤裸裸地展示出来,一切都无法掩饰。我不是审判者,但应该算是相对客观展现了他的记忆,我个人反正是觉得,他关在这里还算便宜了他。

话说,他能暗示别人,那是否,在很早很早之前,将他推向如今局面的,也是某种来自他自己的,“不由己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