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洪流席卷而来,将他带入了那段遥远的往昔。
在那些如迷雾般的黑白记忆中,唯有那一抹浅红,如同黎明的第一缕光线,轻柔地照亮了智谋将军他内心深处的某个隐秘角落。
在智谋将军那比常人更加模糊的视线中,唯有那一处,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清晰地闪烁着它的光芒。
她,那个以优雅的姿态捏起黑白棋子的女子,指尖上的红指甲与她白皙的肌肤相映成趣,宛如一幅精美的画作。
她的棋风果断而精准,从不被棋局的复杂所迷惑,那份从容与自信,让所有对手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她,名为苏浅音,一个表面上冷漠却内心骄傲的女子,以娼妓之身在尘世中游刃有余。
智谋将军偶尔会因公事踏入红霞楼,但坦白说,智谋将军对这些并无太大兴趣。
智谋将军不沾酒,对二胡的旋律或舞者的风姿也无太多情感。
在那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眼中,智谋将军不过是一枚毫无特色的白色棋子。
然而,智谋将军从未在意这些,因为智谋将军知道,智谋将军的世界,只存在于那棋盘的方寸之间。
从小,智谋将军就难以辨认人脸,即使是亲人,智谋将军也难以一眼认出。
过去,智谋将军甚至无法区分母亲和乳母,更不用说分辨男女了。
父亲因此认为智谋将军无能,终日沉溺于年轻情妇的怀抱,而母亲为了夺回丈夫的心,不惜一切手段。
然而,这些纷扰并未影响到智谋将军,智谋将军依然自由地生活着,沉迷于围棋与象棋的对弈之中,聆听着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偶尔还会恶作剧一番。
在宫廷中,智谋将军让青色菜花盛开得如此绚烂,这得益于叔父的启发。
叔父,那个虽然笨拙却才华横溢的人,是智谋将军唯一的知己。
叔父教智谋将军不必依赖视觉去认人,而是从声音、举止或体格中去感知与记忆。
智谋将军将周围的人比作象棋的棋子,这一比喻竟然出乎意料地容易理解。
渐渐地,智谋将军开始将那些不感兴趣的人视为围棋棋子,而熟悉的人则像是象棋棋子。
当智谋将军将叔父视作龙王时,智谋将军才真正意识到,叔父的确是人中之龙。
智谋将军从未想过,原本只是消遣时光的围棋或象棋,竟然会成为智谋将军发挥才华的工具。
幸运的是,智谋将军出身名门,即便没有武艺,也能凭借显赫的家世突然成为主官。
智谋将军深知自己能力不足,但只要能让部下各展所长,就已经足够了。
用人如棋子般下象棋,这其中的乐趣,必定比任何游戏都要来得更为深刻与真实。
然而,就在智谋将军在游戏和军务上都创下不败纪录时,却被一位心怀不轨的同僚推荐,与传说中的娼妓苏浅音对弈。
一方是在红霞楼中难逢敌手的苏浅音,一方是在军府中未尝败绩的智谋将军。
这场对决,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是一场视觉与心灵的盛宴。
然而,智谋将军终究还是井底之蛙,未曾见识过苏浅音的真正实力。
当苏浅音优雅地以红甲挫败智谋将军的锐气时,智谋将军仿佛被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尽管智谋将军执白棋后手,但双方的差距却是如此之大,让智谋将军难以置信。
智谋将军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输过棋了,但此刻的失败,与其说是懊恼,不如说是对苏浅音那毫不留情的进攻手法感到痛快。
她一定是因为智谋将军轻视自己而生气,从她那一言不发、举止冷淡的模样中就能看出端倪。
智谋将军忍不住大笑起来,周围的人见状都喧闹起来,以为智谋将军疯了。
然而,智谋将军含泪而笑地看着苏浅音那毫不留情的脸庞,却发现那并非平素的白棋,而是一张不悦的女子容颜。
人如其名,她有着一双犹如苏浅音花般一触即发的眼睛,让人难以亲近。
原来,人的容颜可以如此多样且富有魅力。
在那个瞬间,智谋将军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件理所当然却又常被忽视的事情。
苏浅音对身旁待命的见习小丫头耳语了几句,女童便啪哒啪哒地跑开,拿来了象棋盘。
这位初次见面时连声音都不愿让人听见的高傲娼妓,此刻却沉默无语地提议再下一局。
智谋将军卷起袖子,将棋子一一摆在棋盘上,心中暗自发誓:这次,我绝不会输。
苏浅音,这个只有娼妓傲骨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她在红霞楼出生的缘故吧,她曾说过自己没有母亲,只有生下自己的女子。
在烟花巷中,娼妓是当不了母亲的,所以她才会用这种说法来掩饰自己的身世。
两人就这样反复地下着围棋与象棋,不知度过了多少个春秋。
然而,相会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那些才华出众的娼妓,在受欢迎到一定程度后,便会开始藏而不卖。
苏浅音也是如此。
她聪明绝顶但待人严厉过度的方式,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但却似乎受到了一些好事者的追捧。
真是世态炎凉啊,什么样的喜好都有人追捧。
随着她的名气越来越大,价码也越来越高,三个月能见一次面都已经很勉强了。
当智谋将军难得有机会再去红霞楼时,却发现苏浅音依然是一副不爱理人的面容,正在专注地染着指甲。
托盘上放着苏浅音花的红花与小草,智谋将军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此乃猫足。”
苏浅音淡淡地答道。
据说这种植物还可作为生药使用,能够解毒或治疗虫咬。
有趣的是,它跟苏浅音花一样,成熟果实一碰就会爆出种子。
就在智谋将军拈起一朵黄色的花朵仔细端详时,心中暗自想着下次一定要试试这种神奇的植物……
“大人下次何时会来?”
苏浅音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平日里只会说千篇一律揽客词句的女子,此刻竟然主动开口询问智谋将军的归期。
“我三个月后再来。”
智谋将军回答道。
苏浅音闻言点了点头,让见习小丫头将指甲染料收走,开始摆起了象棋的棋子。
就是在那段时期里,智谋将军听说了苏浅音要被赎身的事情。
与其说是娼妓的身价被抬高,不如说那个人只是为了与竞争对手作对才开出更高的价码。
虽然智谋将军作为武官飞黄腾达,但继承人的地位却被异母弟弟夺走,实在无法支付那种高昂的金额。
智谋将军该如何是好呢?
忽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闪过智谋将军的脑海,但智谋将军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是万万不可做的事情啊!
隔了三个月智谋将军再次来到红霞楼时,发现苏浅音正坐在围棋与象棋的两个棋盘前等待着智谋将军。
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说:
“偶尔来赌一场如何?如果你赢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如果我赢了,我要什么你都得给。”
“棋盘任由大人挑选。”
智谋将军虽然在象棋上较有优势,但智谋将军却选择了围棋的棋盘前坐下。
苏浅音见状便让身旁的小丫头退下,专心对弈起来。
然而这场对弈却迟迟没有分出胜负来,当智谋将军们回过神来时两人的手已经交叠在了一起。
苏浅音没有半句情话可言,而智谋将军也不善于甜言蜜语之辞;就某种程度而言智谋将军们算是同类之人吧!
只是苏浅音在臂弯中喃喃地说道:
“我想下围棋。”
而智谋将军也一样很想下象棋啊!
然而后来似乎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
与智谋将军感情深厚的叔父也遭到了罢黜之祸……
智谋将军还是一样地活得笨拙而又无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