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无双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深呼出一口气,同时,手中的印章稳稳地落在了文件上。
昨晚,厨娘姑娘那番突如其来的感慨之言,如同烙印般深刻在他的心头,难以抹去。
而世事之奇,莫过于你思念之人,恰在此时敲响了你的门扉。
“有客来访。”
随着门扉轻叩的声响,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狡黠,宛如狐狸般的人物,正如他昨日所言,再度现身。
更令人诧异的是,他还体贴地命人搬来了一张铺有柔软坐垫的智谋将军床,仿佛打算在此长住一般。
权无双的面色微变,嘴角险些抽搐起来。
“我们不妨继续聊聊昨日未尽的话题吧?”
智谋将军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了晶莹剔透的果子露。
他甚至还带来了茶点,将那些散发着诱人酥香的烘焙点心,随意地放在了堆满文件的桌上。
权无双不禁暗自腹诽,难道就不能找个合适的地方放置吗?
高忠诚见状,望着文件上那显眼的油渍,无奈地扶额叹息。
“军师似乎做下了颇为不堪之事,是吗?”
权无双一边在文件上盖章,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的心思早已飘远,对于文件上的内容并未多加留意。
但既然身后的高忠诚并未提出异议,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从林芷若的只言片语中,权无双大致能够猜出这个狡诈狂妄之人究竟做了些什么。
然而,另一个更加难以接受的猜想,却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浮现。
他并非无法理解,这个猜想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能够自圆其说,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让他豁然开朗。
但智谋将军为何会就红霞楼的赎身之事与他争辩?
又为何要提及那些陈年往事?
权无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因为他深知,一旦接受,问题将会变得更加棘手。
“称之为恶毒,未免太过失礼了。一个扒手,又怎敢如此妄议我呢?”
智谋将军抬起单片眼镜下的眼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费尽心思,才终于说服了老鸨,这可是花费了我十多年的心血啊。你应当能够体会,被人横刀夺爱的滋味吧。”
说着,智谋将军举杯一饮而尽,杯中碎冰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非,你是想让我将那块‘豆腐’归还于你?”
权无双口中的“豆腐”,指的是那个性情冷淡、娇小玲珑的姑娘。
“非也,无论多少银两,我都愿意支付,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倘若我拒绝呢?”
“若总管执意拒绝,那我也无话可说。但在这天底下,能够违逆殿下之人,恐怕比一只手的手指还要稀少。”
智谋将军的话语,如同步步紧逼的利刃,让权无双感到前所未有的坐立难安。
他深知,这个男人对他了如指掌,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智谋将军的话,确实合情合理。
智谋将军摘下单片眼镜,用手巾仔细地擦拭着,确保每一个模糊之处都被擦得干净透亮后,才重新戴回左眼。
直到此刻,权无双才发现,原来他之前一直是将眼镜戴在右边的。
由此可见,这眼镜于他而言,不过是装饰之物罢了。
真是个怪人!
“只不过,问题的关键在于,她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智谋将军特意强调了“她”这个字眼。
唉,真是令人心烦意乱。
换言之,事情已然如此。
这是权无双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智谋将军,竟是林芷若的亲生父亲。
权无双盖章的手,在这一刻完全停滞了下来。
“可否劳烦总管,代为转达我的意愿?我总有一天会去见她的。”
智谋将军舔了舔沾满酥油的手指后,便转身离开了书房。
那张智谋将军床,依旧静静地摆放在那里,仿佛是在预示着,他还会再来。
权无双与高忠诚,虽未事先商量,却在这一刻同时低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有位官员表示,下次想要见你一面。”
权无双一回到住处,便如实将此事告知了林芷若。
他深知,此事难以隐瞒。
“是哪位大人?”
林芷若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但那双眸子深处,却似乎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急躁。
然而,她的语气,却依旧如往常般冷静。
“哦?此人名为智谋将军……”
权无双的话还未说完,林芷若的脸色便骤然一变。
权无双不禁瞪大了双眼,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他从未见过林芷若如此神情,即便是那些被他视为侮辱的眼神——金龟子、干蚯蚓、污泥、草芥、蛞蝓或是被压扁的青蛙——与之相比,也显得太过温和了。
这种神情,绝非笔墨所能描绘,亦非口舌所能形容。
即便是权无双,被林芷若如此注视,也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底,仿佛内心的根基被彻底击溃,滚烫的铁浆灌入其中,将其化为灰烬一般。
林芷若所展现的,正是这样一种令人心悸的神情。
仅仅如此,权无双便已明白,那个男人在女儿的心目中,究竟占据着怎样的地位。
“……我会设法回绝。”
林芷若的声音,如同寒风中的一缕轻烟,飘渺而遥远。
“多谢总管。”
权无双茫然无措,只能挤出这句话来。
他甚至惊讶于自己的心脏,竟还在跳动。
林芷若恢复了往日的冷漠神情后,便转身离去,继续去完成她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