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叶问:“小叔叔想怎么解决呀?”
交给褚厉也意味着褚叶彻底放弃针对淮夏的任务,但毕竟也是重要角色,他总要担保一下对方的人身安全。
褚厉倒也没有隐瞒:“正常资助,想要帮助,总要付出点代价。”
与其说是代价,还不如说是正常要求。
淮夏这人深交一些就能听出茶里茶气,也就他家乖乖老实,真觉得对方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可怜。
越是如此,褚厉越是应该让他远离褚叶。
事实证明,现在的淮夏属于弱势,他的情况也确实是经受不起任何波折。
他冷眼看着眼前与自己谈判条件的男人,指尖微缩,似有不甘,但也知晓养精蓄锐。
“好。”淮夏眉眼微垂,最终妥协,“我答应。”
他虽然是个卑鄙小人,可母亲他总不能不管。
再等等。
再等一等。
淮夏疯狂安慰自己,他有时间,有机会。
这辈子,他总活的要比褚厉长。
自己年轻,更是同为男人,最清楚男人想要什么。
褚厉知晓淮夏并非轻易放弃的善茬,但没关系,他跟那群褚家想要搞事情的人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小叔叔办事总是可靠。
褚叶发现自从说交给他后淮夏确实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执着于‘献身’。
自从小叔叔留下,他大学期间身边再没有过花花草草,就连当初的胡漾事后也变得老实,回回见到褚叶他们更是恭恭敬敬。
时间一晃,大学四年毕业。
他们从京市重新回到江京。
一起回来的还有温清和淮夏,连同贺霄泽也一并从京市转了回来。
俗话说,落叶归根。
虽然大家都很年轻,但未来能在自己家乡发展自然是好。
温清有自己的家业需要继承,他本就大褚叶一届,早一年就回来了。
听说褚叶毕业回来时,也早早的就在他们老宅家门口等着。
当初虽然被拒绝,可说到底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做不成情侣总能继续做家人兄弟,有些感情远比情情爱爱要来的更为珍贵。
温情心里始终有着褚叶,他不舍得放手。
贺霄泽同理。
他隐忍二十多年又岂会在意这点时间。
淮夏没在,他母亲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以前很少见面,如今更是见不到人影。
“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盼着我老呢。”褚厉单是看着家门口站着的两个年轻人一阵冷笑。
褚叶牵着他的手,笑他多疑:“信不过他们总要信我呀,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吗?”
褚厉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当场秀恩爱吻上褚叶唇瓣。
虽然这些年褚厉没少在他们面前故意如此,但果然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心里窝火的厉害。
更何况温清本就提前回来江京,将近一年没有见过褚叶,心里更是酸胀。
偏他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拉上褚叶的手说别和别人好。
而且,如今的他已经不似四年前那般,沉稳了许多,便是心中不满,脸上也未直接表露太多。
他想,小叶子指不准喜欢的就是褚厉的稳重,自己也该适当表现一下。
等再过几年厉叔老了,他就不信自己还勾引不动!
“小叶子!”温清主动迎接过来,将准备好的鲜花送入褚叶怀中,同他说,“恭喜毕业,欢迎回家。”
毕业典礼出温清想去但被拦着没有去成,如今见面再说不迟。
褚叶接过,笑盈盈的同他说:“嗯,回家了。”
从京市回来后,褚厉便开始着手让褚叶接触公司事务。
褚叶工作也很认真,但眼看着自己距离二十五岁越来越近,他像小时候那样趴在褚厉身上提议道:“小叔叔,我觉得我们可以再找两个可靠的帮手。”
“比如说?”
比如说霄泽哥呀,淮夏啊。
虽然褚叶知道小叔叔不太喜欢,但现实如此,这两人也确实最为可靠,也是最能为褚叶全心全意做事的人。
褚厉自然清楚他的想法,没有第一时间开口拒绝,似乎在认真衡量。
“你刚入手,身边确实不能没人。”
说到底,褚厉永远是以他为第一位来思考事情。
至于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无非牺牲一下自己吃吃醋,让两个办事牢靠的留在乖乖身边做事帮衬。
说来说去,也算是互惠互利。
“公司以后都是你的,你想怎么做小叔叔都支持。”褚厉撩起他额前碎发亲了亲,“放手去做,小叔叔会一直跟你在一起。”
就知道小叔叔大度。
有了褚厉这句话,褚叶开始全心投入工作。
他很用心,特意找贺霄泽聊过。
贺霄泽回来本就有此意,自然不会拒绝。
“厉叔肯答应?”
褚叶轻笑:“小叔叔没那么小气。”
那可真是不好说。
也就是乖乖对厉叔有滤镜,他对待别人可没那么客气。
不过,话已至此贺霄泽心里当然也是高兴。
他们许久没有单独坐在一起像这样聊天吃饭,贺霄泽盼着时间能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时间流逝,终究还是会分开。
离开时,褚叶没有着急走人,而是很认真的喊了一声:“霄泽哥。”
贺霄泽看他:“嗯?”
“你讨厌小叔叔吗?”褚叶问他。
贺霄泽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发问。
他和褚叶对视,沉默片刻,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没有点燃,笑着同他说:“不讨厌,我只怪自己当初机会摆在面前没有好好把握。”
褚叶唇瓣微张。
贺霄泽揉揉他的脑袋,扬了扬手里的烟:“其实也是和厉叔学的,他帮过我,我不会忘恩负义的。”
得到确切回答,褚叶心中高悬的石头总算落下,他笑着同他说:“霄泽哥,谢谢。”
贺霄泽摇头,该说谢谢的从来都是他自己,如果当初不是遇到乖乖,他现在说不定会成为同母亲一样的烂人。
他知道,当初离开后褚厉帮他全都是看在乖乖的面子上。
说到底,他始终都是被帮衬的那个,乖乖是他的福星。
他们分开了。
后来,褚叶联系过淮夏。
他同淮夏有些时候没有见面,他的脸色依旧不好,但胜在身体状况比刚上大学时健康许多。
许是最近操劳母亲事情所以面容十分憔悴。
“阿姨情况不好?”褚叶看到他眼底乌黑的眼圈也是吓了一跳。
淮夏神色疲惫,似是也不愿被褚叶看到自己这副面容,他揉了揉眼睛,强撑笑意:“褚少,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吗?”
“没有。”褚叶原本想说的话全都咽了回去,反问,“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淮夏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明明只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本该是充满活力青春的模样却瞧不出半分。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没事的,会好的。”
也不知是在回答褚叶,还是在安抚自己。
褚叶知道,母亲在淮夏心中的分量。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哪怕这些年淮夏已经足够努力,但很多事情依旧无法自控。
他母亲年轻时吃了太多苦,身体心理和精神都遭受太多,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如果当初没有及时遇到褚叶帮衬,怕是早就支撑不住。
褚叶安慰他:“有事可以告诉我,不要总是自己闷着。”
自从将事情交给小叔叔后,褚叶也觉得没有太大必要对人冷言相对,至少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他也说不出什么歹毒的话来。
淮夏直勾勾的看着他,神色不明,静静地,愣是好半晌才说:“褚少可以直接说的,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你以后跟我做事。”
褚叶等他整理好情绪后才缓缓开口。
淮夏一愣。
褚叶说:“跟着我吧,以后不会亏待你,我身边需要人,能信得过的人。”
何必商量,淮夏乐意之至。
本低落的情绪因着褚叶一句话瞬间好上许多,他的眼睛似有微光:“好,我跟。”
阴沟里的老鼠,也盼望有一日可以化身猎犬。
褚叶总是这样,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像光一样闯入,牵住他的手,将快要趴下的他拉扯起来。
这样好的人,他怎么愿意放手啊。
褚叶不知道淮夏心里想法,但看他明显精神不少的状态心里也松了口气。
“等你事情办妥,随时来公司报到。”
就当是他最后再帮淮夏这一次吧。
褚叶拍拍他的肩,将该说的话交代过后两人就此分开。
淮夏望着褚叶离开的方向迟迟未动,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直到再看不到褚叶身影也始终没有移开半分。
时间飞逝,四年眨眼而过。
褚叶二十五岁生日,他向来不喜欢太繁琐的流程,照常简单和亲朋好友一起度过。
他平日并不嗜酒,但今天喝了很多。
死死抱着褚厉不肯撒手,远比以往时候都要粘人的厉害。
“小叔叔~”褚叶一直抱着他喊,“褚厉~”
跟着一起陪他过生日的温清同贺霄泽吃醋的厉害。
温清嘴巴更是恨不得撇到天上去。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人扒拉回自己身上,可惜没有如果,他只能自己一起大口大口的灌酒。
褚叶一边喝,一边不忘记给其他人灌酒。
还要拉着他们的手说,日后小叔叔就靠他们了。
好在大家都喝醉了,没有细想。
唯独褚厉宠溺的捏捏他醉的红彤彤的脸蛋,像是熟透的苹果让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想着他便也这么做了。
褚叶醉的厉害,轻唔一声,被咬了也不恼,眯着眼睛看清楚人还傻傻的笑。
“要抱抱。”
褚叶乖乖的伸出两只手,不等褚厉抱来自己就先像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扒在他的身上。
这模样,竟是比小时候还要粘人。
褚厉揉揉他的脑袋,担心他会掉下来还十分贴心的用手托住他的屁股和大腿。
“今天这么高兴?”褚厉问他。
褚叶分辩一会儿,点头又摇头:“不高兴。”
“为什么?”
褚叶又摇头,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褚厉却是放在心上,轻声哄着他:“告诉小叔叔,为什么不高兴?”
“小叔叔好,不舍得。”
“嘴巴这么甜啊?”褚厉哄孩子似的逗他,听到这话心里美滋滋的却未曾多想,安抚他,“乖乖放心,小叔叔也舍不得你。”
褚叶脑袋已经醉的迷糊,将脸埋在他的肩膀里,含含糊糊的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褚厉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道:“你陪着小叔叔,以后老了还指望你照顾我呢。”
褚叶哼哼唧唧的彻底睡了过去,可嘴里始终重复着照顾好自己。
褚厉揉揉他的脑袋,虽然不清楚乖乖怎么突然说这些,但看他这么黏着自己倒也没有生疑。
一夜醉酒。
褚叶宿醉的厉害,第二天是被电话铃声喊醒。
他头疼的揉揉脑袋接通电话。
电话里是淮夏,他声音带着哭腔:“褚少,我妈妈走了。”
一句话让褚叶彻底清醒,他急匆匆起床,没看到小叔叔,也顾不上知会简单洗漱换衣后慌忙出门。
等他赶到医院时,淮夏已经止住眼泪,可泛红的眼圈依旧诉说着他有多么痛苦。
最终还是走了。
褚叶想,其实对淮夏还有他母亲来讲都是一种解脱。
但看着高个子的男人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站在太平间的门口,褚叶注视着他泛红的眼,浑身的颓废模样心里一阵抽痛。
他想,自己走后,小叔叔如果也是这样该怎么办?
“褚少。”淮夏双眼通红,眼神像是失去了光,叫人感到担忧后怕,他说,“疼我的人不见了。”
褚叶鼻尖酸涩,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安慰他:“节哀。”
淮夏也不需要褚叶说什么,只要他能陪在自己身边就好。
不为别的,只是想从褚叶身上找些活下去的动力和依靠。
毕竟褚叶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对他最好的第二个人。
淮夏可怜巴巴的靠在他的身上久久未言,他什么也没说,可又像是发出沉重到震耳欲聋的无声呐喊。
他是孤独的,也是无助的。
褚叶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肩膀给他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