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南编了个理由,替谢晚向军医大那边请了假。谢晚第二天就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秦牧野很想陪谢晚一起回京,可是他现在的职位和情况,无法轻易离开。
送谢晚上车的时候,秦牧野对谢晚说:“小晚,你要嫌麻烦,就不用去家里,等春节我陪着你一起时,再回。”
谢晚觉得好笑,调侃道:“我要真的去了京城,却不上门去看你母亲,你真的不会心里不舒服?”
秦牧野举手发誓,“我保证不会。当然,若是你坚持要去,那我也支持你。
若是我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耳旁风,千万别往心里去。”
谢晚和秦牧野结婚也快一年了,却还没见过公婆。
秦父在大西北,又是在特殊时期,不太方便见面。
但秦父不仅亲自跟谢大宏通了电话,还寄了不少的钱粮来祝福小两口,也算是礼数尽到了。
秦母因为出身是资本家的小姐,被下放到了东北农村劳动改造。
与谢晚婆媳二人,既没见过面,也没通过话。
还因别人的挑唆,派过秦家大姐,来阻止过谢晚和秦牧野处对象。
按理说,自己媳妇儿去京城,秦牧野该坚持让媳妇儿回家住的。
秦家的小楼虽然被收了,但住的地方还是有的。
但秦牧野真的怕他妈跟他媳妇儿干起来啊!
他若能同去,还能居中调节一二,两边哄哄。
但他又去不了,与其让二人火星撞地球,还不如不见。
谢晚却说:“你妈妈若不是回京养病的,我出差公干,说自己时间来不及,不见也行。
可明知道她是生病才回的京,我怎么都该上门去探望一下的。
放心,毕竟是长辈,我会敬着些的。”
秦牧野笑笑,谢晚如果不去他家,他是真的不会有意见,但谢晚主动说要去看望他妈妈,秦牧野还是高兴的。
这时候的火车速度慢,哐当哐当的行了三天两夜,才到首都。
谢晚出火车站的时间,都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这个时候的人口流动跟后世不能比,加上最近的环境,入京的人并不多。
“二嫂,二嫂,这里!”
才八个多月不见,秦牧歌又长了一头,像根电线杆子一样向着谢晚挥手奔来。
“幺弟,你怎么来了?”
“二哥和南哥都给家里打了电话。
南哥安排我这几天陪着二嫂,给你做导游。
四九城就没有我不熟悉的地方,南哥说如果我这次表现好了,他就帮我,今年招兵的时候推荐我入伍。”
来之前楚江南就说会给谢晚找一个向导,还真没想到,最后找的竟然是秦牧歌。
不过想想也觉得合理,这一次楚江南不想惊动官方的人,秦牧歌自小在京城长大,又是大院子弟,官面上的衙门,没有他不知道地方的。
这两年他又啥事不干,四处混迹,三教九流都被他给混熟了。
又是自家人,当个向导,需要的时候接应一下谢晚,再合适不过了。
秦牧歌压低了声音说:“二嫂,你这次是来执行秘密任务的?放心,我谁都没告诉,妈和大姐,都以为你是来跟朱伯伯学医术的。”
他想去接谢晚的行李,但发现谢晚就背了个解放包。
秦牧歌咧嘴笑着:“家里房间被褥都准备好了,大姐让我接到你,就赶紧回去。”
谢晚并没有想住到秦家去,这下倒有点不好解释了。
“家附近有招待所吗?
幺弟,你也知道咱们是有任务的,住在家里,怕是不太方便。”
秦牧歌立即将他大姐的叮嘱抛之脑后了,带着谢晚去了招待所入住。
谢晚用楚江南给她开的介绍信办好了入住后,才跟着秦牧歌拐到了秦家。
谢晚好奇的打量着这座胡同里的小院,里面还住着好几家人。
这跟她想象中的秦家的处境不太一样。
“这是我姥爷留下的房子,公私合营后,我姥爷家的产业,都交了公,就剩下这院子了。
不过后来连这院子,也让上交给了房管部门统一出租,现在我们家,只剩下三间房。
我们原来不住这里。
那年妈被人举报下放,爸被调到西北后,我们家就搬过来了。
现在只有我和妈两个人住。”
秦牧歌短短几句话,却包含了过去二十年,两个阶层的人的兴衰机遇。
谢晚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艰难和心酸。
这种京城的四合院,谢晚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秦家留下的三间房,在第三进的北房,原来也是主屋。
穿过前院和中院的时候,有好些邻居打量谢晚,看她穿着一身军装,倒是没人敢轻易上前搭话。
但他们对秦牧歌,态度却完全不一样。
一位中年妇人表情中带着些猥琐上前拉扯秦牧歌问道:“秦家小子,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带回来个标致的小媳妇儿?”
秦牧歌发了急,不高兴的骂道:“刘大妈,你别瞎乱嚷,这是我二嫂。”
谢晚目光凌冽的看了一眼那位刘大妈,刘大妈脖子一缩,闭上了嘴讪讪地退了回去。
等谢晚和秦牧歌拐到后院,这刘大妈不屑地“切”了一声,嘀咕道:“资本家的狗崽子,有什么好跩的?早晚要被割了尾巴。”
秦牧歌跟谢晚解释道:“二嫂,别理这些人。京里跟川省不一样,这边的人天天琢磨着整人。
不是割这个的命,就是割那个的命。
说错句话,立即给你扣大帽子。
你注意一些。
上次我去川省,觉得川省的人都很淳朴,穷归穷,但心思都不在整人上,人情味比这边重很多。
这院里的人,人人都想割我们家的命,你不住这里也好,免得被这些妖魔鬼怪气死。
明天一大早我就带你去见朱伯伯,南哥说你要先跟在朱伯伯身边几天……”
两人正说着话,已经到了后院,看见一位剪着短发面色焦黄的妇女正在院子中间压水。
秦牧歌立即喊道:“妈,你怎么起来了?”
娄清月抬头看了一眼儿子,立即将目光转向了谢晚,打量了起来。
“是小晚吧?快进屋里坐,我烧点水给你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