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工作日,但这丝毫没有让高尔夫球场的停车场陷入冷清,依旧停满了各种的豪车。
毕竟,来这里消遣的人早就已经摆脱了朝九晚五的束缚,不再属于拿时间换金钱的那类人,而跻身为靠关系致富的“上层社会”。
金波约自己来这里见面,想来多少有点显摆他高级会员身份的意思。
慕容雪在心里嗤之以鼻,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不情不愿地下了车。
上次露营回来,车身上沾了不少的泥点子,慕容雪还没抽出时间送它去做个spa,就这样风尘仆仆地来赴约了。
她的车往那一停,俨然就是某个脸上抹着煤灰的野孩子,闯入了一群社会精英之中,极其扎眼。
慕容雪今天一身白色休闲套装,短袖配长裤,戴了一个鸭舌帽,倒是十分应景。
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运动套装,穿在慕容雪身上神奇地增添了几分韵味,少了之前的强势和攻击性,多了些柔和。
看到以全新面目朝自己走来的慕容雪,金波心里暗自想着,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她。
他猜到慕容雪是为了城南的项目来找自己的,但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但在谈正事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一会儿,两个人已经在球场的草坪上了。
置身于一片绿意盎然之中,加上今天天气晴朗,慕容雪十分惬意地跟在金波身边走着。
金波准备发球了。他矫揉造作地移动脚步,摆开架势,蓄势待发。
慕容雪饶有兴趣地看着,待金波郑重其事地挥杆击球后,心里乐开了花,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有一说一,平时扑克脸习惯了也是有好处的,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的情绪。
金波抬手,做出孙悟空眺望时的经典动作,看到球落地后满意地笑了。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一连又挥了几干,但始终都没有从慕容雪嘴里听到赞美之词,不由地在心里皱了皱眉头。
他兴致索然地又挥了一杆,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后,看着慕容雪笑着问:“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还行。”慕容雪露出标准的礼貌性的微笑,“就当晒太阳,补补钙了。”
金波抬头看了一眼炙热的太阳,知道慕容雪这是话里有话,悻悻地笑了笑,“天气再热点,就不适合这项运动了。”
“那倒不一定。”慕容雪接了起来,“对于那些真正热爱某项运动的人,天气从来都不是阻止他们的理由。”
金波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不爽,把手里的球杆递过去,“要不要试一试?说不定,你会发掘出自己的新爱好。”
“好啊。”慕容雪高兴地接过金属球杆,随意地挥了挥。
金波伸手要球童递上自己的水壶,然后用看乐子的表情看着慕容雪。
只见慕容雪优雅地握着高尔夫球杆,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专注地盯着球。
她的手臂流畅地挥动着球杆,与身体的转动完美配合。
在击球的瞬间,球杆与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白色的高尔夫球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地后,继续向前滚动,最终停在了离洞口不远的地方。
金波看得目瞪口呆,想到自己刚才鲁班门前耍大斧的举动,想到慕容雪当时心里的想法,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太热了。”他瓮声瓮气地说,转身把水壶重重丢向球童,头也不回地对慕容雪说,“我们去里面坐一会吧。”
慕容雪对一脸局促的球童笑了笑,不疾不徐地朝高尔夫车走去。
来到包厢,金波依旧板着张脸 ,也不招呼慕容雪,自己闷闷不乐地喝着茶水。
慕容雪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普洱茶,默默地喝着。
放下茶盏,她才挤出一丝抱歉的笑容,“主要是,你也没有问我啊?”
金波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懊悔自己当时有点飘了,只顾着对慕容雪侃侃而谈自己对高尔夫球的见解。
无法借题发挥,而且慕容雪这样也算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他打算暂时翻篇,脸色柔和了一些,用就事论事的专业口吻,说:“如果你是为了城南项目来了,希望我们会退出,那你真的是太真了!”
慕容雪笑了,眼神无比地自信。
见她这样,金波有些犹豫了,直勾勾地盯着慕容雪,同时回忆起蔡志文对自己的提醒。
他知道慕容雪已经想蔡志文下最后通牒了,但不知道慕容雪的底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次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如法炮制过多少次了。每次,虽然都会遇到点阻力,但最后对方都不了了之了。
这批人已经是老伙计了,双方各取所需,一直合作得很愉快。
到目前为止,他也没有听说老魏提起这次行动过程中遇到过什么不一样的情况。
越是觉得自己毫无破绽,金波看慕容雪笑了笑眼神就多了几分怀疑和猜忌。
就这样,两个人用眼神较量了一阵后, 慕容雪得意地笑了。
随后,她将给施工现场“狸猫换太子”的片段播放给金波看。
看完视频,金波心里已经乱做了一团,但依旧嘴硬地狡辩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雪莞尔一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金波先是一愣,战战兢兢地接过文件夹,翻开封面,看到里面的信息后,装出的从容淡定瞬间给击溃了。
“老魏,老余,老李,还有他们跟着他们出来混的同村的四个小年轻。”慕容雪的视线落在金波手里的文件夹上,“他们七个人的身份信息全都在这里。不信,你可以看看。”
金波快速翻阅了一下,心瞬间跌入了谷底。他抬头怔怔地看着慕容雪,从她意味深长地笑容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压迫感。
“你想怎么样?”他将文件夹重重地丢在桌面上。
“城南的项目,你们已经出局了。”慕容雪严肃起来,“不管你们怎么折腾,都改变不了这一点。”
金波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我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慕容雪淡淡地笑着,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极具威胁性的话,“你可以赌一把。但相信我,我也不是那种被人打了左脸,还会主动送上右脸的人。”
“我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勾了勾嘴角,“如果你真的要一意孤行,那上次让翻译做手脚的事情,我也要一并算回来。”
金波没想到慕容雪会提起此事。他扫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夹,猜测慕容雪既然已经说破了,就一定有了充分的证据。
他知道,慕容雪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而且根据传闻,她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心里打鼓了。
“好吧。”他无奈地摊了摊手,“作为交换,我会得到什么好处呢?”
慕容雪满意地笑了,“美术馆的项目,你们应该也是志在必得吧?”
听到“美术馆”三个字,金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慕容雪,“你是怎么知道的?”
“瞧你说的。”慕容雪调侃说,“你能打听得到的消息,凭什么别人就不可以知道。”
面对比自己小十几岁的慕容雪,金波心里很不服气,因为新建美术馆的消息是靠着他岳父的人脉才得以提前知道的。
见金波的嘴角因为气愤而一抽一抽着,比自己之前设想还要生动。慕容雪心里十分得意,马上切入主题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也太小瞧人了吧?”金波气愤得瞪着慕容雪,“凭什么觉得我们就一定会输。”
慕容雪惬意地往后依靠,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你是聪明人。一边是50%的赢面,一边是100%,没有必要因为置气,非要赌一把。”
金波脸上的怒气顿时消散了许多。
他从蔡志文那里拿到了旗圣完成的方案,拿回去仔细研究了一番。
最后他跟他岳父得出了一个不待见的结论:有了慕容雪后,旗圣的方案几乎堪称完美。
他的岳父甚至开玩笑说,只要慕容雪愿意跳槽到大亚,花多少钱,他都愿意。
金波抿了一口普洱茶,润了润喉咙后说:“可以按照你说的办,但前提是,不能把我和大亚牵扯进去。”
“可以。”慕容雪毫不犹疑地回答说。
金波大脑再次宕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人。
“恩佐那边我会想办法的,绝对不把你们牵扯进来。这件事情,你们这里就算翻篇的。”慕容雪坐直身体,一字一顿地说:“我要搞的人是蔡经理。”
金波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慕容雪的眼神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他为自己可以避免跟慕容雪继续交锋而感到如释重负。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起身,拎起茶壶热情地帮慕容雪把茶满上,“合作愉快。”
慕容雪端起杯子,在空中举了举,“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