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慧明大师正在里面为永乐长公主祈福,李公公不可进入。”
李明德刚要掀开帐篷帘子,就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挡在了两人面前。
李明德讪讪一笑,“早就听说卧龙寺慧明大师佛法通天,既然是慧明大师在里面祈福,那咱家就不打扰了。”
小沙弥眼眉低垂,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李明德转身离开,刚走两步便止住脚步,回过身来看向小沙弥问道:“小师傅怎么称呼。”
“小僧空尘。”
“哦,空尘小师傅,空尘小师傅对世俗之事感兴趣么。”
空尘有些蒙圈,摇了摇头,“出家人应六根清净,不惹凡俗。”
李明德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不惹凡俗,那你怎么知道咱家姓李呢。”
“呃……”
“咱家刚做掌印太监不久,在京城中应该还没那么大的名气吧,连你一个小和尚都知道。”
空尘一下子愣在原地,他刚刚确实说漏了嘴,叫了李明德李公公。
“发生了何事,李公公怎么没进去。”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僵持的两人。
李明德侧过身子退了一步让出地方,躬身行礼道:“殿下,这小沙弥实在可疑,咱家极少出宫,这小沙弥竟然知道咱家的名讳,皇上说有人对永乐长公主的陵墓图谋不轨,咱家怀疑这卧龙寺……”
还不待李明德将话说完,帐篷里便走出一位稍微年长一些的僧人。
“空尘,你怎么还不进去帮慧明师叔翻经。”
僧人掀开帐篷帘子看见门外之人愣了一下,赶忙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见过大长公主,见过李公公。”
李明德眉毛竖起,眼神凌厉。
沈月烟瞥了李明德一眼对年长僧人问道:“这位大师,你是如何得知旁边这位公公姓李的。”
“阿弥陀佛,卧龙寺专门为京城达官显贵做法事,对京城内各位贵人皆有所了解,而且每次法事之前寺内都会对来做法事的僧人培训。
当今圣上以孝治天下,永乐长公主的头七一定会派人前来,而最有可能派来的人便是李公公您了,空尘自然知道您的尊姓。”
李明德冷哼一声,“原来如此,皇上命咱家前来吊唁永乐长公主,同时也是为了守护长公主不被居心叵测之人惊扰长眠,这小沙弥不让咱家进去,想必不只是因为慧明大师在里面做法吧。”
年长僧人又是一声阿弥陀佛,“既然李公公这么说了,势必是要检查一番了,只是希望李公公进去后不要打扰慧明师叔诵经,若是此经中断对永乐长公主回魂非常的不利,轻则堕入畜生道,重则魂飞魄散。”
李明德自然是不信这些,但沈月烟在此又不能直接说出来,那是对永乐长公主的大不敬,是藐视皇家血脉,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
“好,请大师带路。”
年长僧人将帐篷帘子拉开,李明德率先进入,沈月烟站在门口向里面望去。
只见帐篷中间铺着一块大地毯,周围摆满了蜡烛,帐篷四周挂满了经幡。
慧明大师盘坐中央,双目紧闭,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四个角落里也各有一名年轻僧人闭目念经敲木鱼。
帐篷内充满了“咚咚咚”的敲木鱼声和经文声。
李明德环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常,冲年长僧人拱手抱拳,悻悻转身出了帐篷。
“刚刚是咱家错怪了卧龙寺,还请大师见谅。”
“人言如音声之生灭,如梦如响,卧龙寺立寺近百年,遭受无数考验,区区几句污蔑之言,卧龙寺还是经受得起的。”
此言一出,李明德面色羞红,他如今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乾元帝自幼在边关长大,与历代帝王不同,身边没有一起长大的内监,他通过层层选拔,做到了掌印太监的位置,急于想在乾元帝面前立下功劳证明自己。
沈月烟看出了李明德的窘迫,出言宽慰道:“李公公也是一心为皇上做事,不必自责,皇上有像李公公这样忠心耿耿尽职尽责的忠仆,本宫都有些羡慕。”
李明德窘迫的内心如寒冰遇暖阳般慢慢融化,沈月烟善解人意的话语让他心头一暖,从小进宫做太监的他,一路走来尽是勾心斗角,以沈月烟如今的身份还能照顾到他的情绪,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早就听说死了丈夫的大长公主一个人看护偌大的侯府十几年,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还能保持一颗菩萨心肠,捐粮赈灾,爱护庶子,心胸宽广,今日亲身经历,果然如此。
不像自己,内心早已扭曲。
“长公主谬赞了,奴婢……奴婢只是皇上身边的一条狗,自然要对皇上忠心耿耿。”
沈月烟眼神微动,活了这么多年,她如何看不出李明德心中的自卑与敏感,计上心头,开口道:“狗也好,人也罢,是分在谁眼中,李公公与我儿子一般大的年纪,在本宫眼中,就是个孩子。”
李明德一下子僵住了,他从小父母双亡,被叔父收养,但叔父一家把他当牛做马的使唤,后来更是把他卖进宫中换了银钱,多少年都没人把他当成孩子了。
“大长公主身份高贵,奴婢哪里敢与大长公主的儿子相提并论。”
沈月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将李明德收为己用不是一朝一夕就行的,今日说的已经够了,再说就多了。
“李公公不必妄自菲薄,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去前面瞧瞧法事做的如何,李公公若是还想查便继续查吧。”
说罢,沈月烟带着春喜转身离去。
独留李明德在原地回味刚刚与沈月烟说的话,还有站在一旁的年长僧人。
“李公公,可还要查别的地方,贫僧可为李公公引路。”
“不必了。”
留下一句话,李明德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