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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嘉佑拾遗录 > 第66章 烧了两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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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开山打量着这个名满京城的人物:杏黄色丝绸内衫,外罩淡紫色圆领敞袍,脚上一双鹿皮软底皂靴,腰间一条降红色丝带,上边挂着香袋。头戴一顶漆纱软脚幞头?,幞头正面嵌着一块羊脂玉,显得整个人温文尔雅。

李继勋也在打量冯开山,见他头戴结式幞头,盘领窄袖夹衫,外罩一条肃白色直裰,脚蹬一双牛皮快靴,加上颏下一部黑色长须,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

冯开山见李继勋背后站着三个年轻人,其中一个是昨日与自己打过交道的金小乙,便向他微微颔首。另外两个跟金小乙年纪、身材都相仿,暗中料想必是四公子之中的人物。

冯开山这边只有首徒张泽栋和二徒李泽楷相陪。除了冯李二人,其余人却都没有座位。

二人虽然是初次相见,但彼此早已经听过对方的名气,是以一番客气之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李继勋道:“冯大侠我是心仪已久,几次派人前来相邀一见,只恨各自俗事缠身,至于缘悭一面,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不敢,李先生过奖了,江湖中人给了咱家一个‘大侠’的称号,只是自知德薄才浅,不敢相称。只是李先生豪富之贾,京城之中哪个不知,谁个不晓,今日一见,李先生果然是人中龙凤。”

说罢两人相视大笑。下人送茶进来,两个徒弟各自给两人斟了一盏,李继勋端起茶盏,仔细打量,又端在鼻下闻了一闻,说道:“浉河碧野,嘉木萌发,采撷翠嫩,珍艺为茶!果然好茶,天下人诚不我欺也!”说完呷了一口,啧啧称赞。

冯开山见他不住口地夸奖这茶,笑道:“难得李先生一赞,冯某早已经叫家里人为李先生特意准备上等好茶十斤,带回京城,以飨亲朋好友。”

“如此多谢啦!”说完眼光一扫,金小乙趋步上前,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紫色盒子。这盒子长约二尺,宽约半尺,上面雕有花纹,看上去便十分精美。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在下平常只爱读书,不爱这等物事,这是替朝廷做了一件小事,赏下来的东西,便转赠了冯大侠吧。”

冯开山接过来,放在桌上,说道:“大侠两字,实不敢当!区区几斤茶叶,比不得先生的礼物,这可让我为难了!”

他口中道谢,却不十分明说,而且并不打开,那是有退礼之意了,金小乙眯起了眼睛,心里暗暗想到:这姓冯是虽然看上去英气勃勃,似乎便是个武夫一般,其实心里清亮着呢!

李继勋并不介意,脸上只微笑着,道:“冯大侠太谦啦!江湖之上哪个不晓得中原大侠的美名,听说几十年来,因为有你尽力维护,信阳左右百余里范围内百姓甚得其享,区区一柄短剑算不得什么。”

“李先生不辞山河之险,来到舍下,定是有事,冯某是个武人,先生有事直说便是。”冯开山一只手放在木盒之上,不住用手指敲打盒盖。

“哈哈!冯大侠果然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李某也不绕圈子啦!”说完这句话,眼光又是一扫,身后三人躬身退了出去,冯开山见了,手一摆,两个徒弟也都退了出来,张泽栋出来之后,将门关上,自己却退到台阶下站立。

他见李继勋带来的三个年轻人全部肃立在墙边,钉子似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暗想:那个金小乙昨天在擂台上露了一手,半空接下被师傅打下来的刘飒,却又直接飞身上台,这份能耐我可没有,没想到这姓李的如此有势力,像金小乙这般功夫的人能够为其所用,看其恭敬的样子,实是个厉害人物,不由替师傅有些担心。

冯李两人的秘密谈话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冯开山已经出来送客。金小乙赶紧迎上去,他从李继勋的神态上捕捉不到哪怕一丝可以用来判断的痕迹,这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本领。但冯开山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努力在表现出做个合格主人的姿态来,但他掩饰不了自己的眼睛,金小乙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冯开山把李继勋送到大门以内,当金小乙听到张泽栋的叫声后,看了一眼李继勋,主人点了点头,金小乙退回到大门边,从张泽栋的手中接过了那个精美的盒子,但是却拒绝了那包茶叶。

当天夜里,冯家茶行最大的茶叶仓库燃起了冲天的大火,火大到距离十几里外也能看到那魔鬼一般血红的火光。这场大火烧光了冯家茶行一半的年产,关键是无论南北大小茶商将在大半年内无法获得信阳最为优质的毛尖,冯开山受到的损失不止于此,还有他手里已经与几百人签定的合同,这些合同他无法履约,因此要加倍赔偿这些人的损失。

看着满面愁容的师傅,张泽栋、李泽楷一般弟子简直气炸了肺。他们都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而这个人不过只带了区区十来帮手,现在就住在离冯家不过七八里远的信阳最大的明光旅店里。

冯开山严厉地拒绝了弟子的报复建议,那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他终于知道李继勋的手段和胆量了,一个外来人,就敢挑战方圆百里内的第一势力人物,这说明他绝对不是鲁莽之徒,恰恰相反,这还只是他所有阴毒手段中的第一步,那也就是说,只不过是牛刀小试,给你一点颜色看看而已。

这样的人太可怕啦!

第二天,金小乙带着主人的一封信前来拜访,信里对冯大侠遭受的无妄之灾表达了很深切的同情和慰问,并邀请冯开山到鸡公山游玩,以解心中郁闷。冯开山回了一封信,信上对李继勋的慰问表达了谢意,并接受了他的邀请。

鸡公山素有“青分豫楚、襟扼三江”之美誉,“佛光、云海、雾凇、雨淞、霞光”均是值得观赏的景致。山中奇花异草、奇峰怪石、瀑布流泉也是游人最爱的。但是现在的冯开山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他反而觉得这些景色与眼前这个李继勋一样令人讨厌。

“冯大侠,今天约你出来,除了帮你疏散一下心境,也想再跟你商量一下我昨天提的要求。”李继勋开门见山。

冯开山叹息了一声,说道:“李先生对这件事情倒是很坚持啊,只是昨天夜里的一场大火,遭受了极大的损失,现在很多的茶商都等着要货,从长远来看要承担的损失还远不止于此啊,只怕没有个三五年是难以复原的了。昨日大火未发之时,我尚且拒绝了李先生,目前这种衰败的境况,怎么好意思让李先生跟着我一同受难呢!”

李继勋停下脚步,笑了一声,他随手扯下一根枝条来,两只手不停地在上边舞动,冯开山见他手指修长,保养得很好。

“冯大侠,这么说吧,我很愿意补偿你昨晚所受到的损失,或者说咱们来共同承担这个损失,你是知道的,我三十年前便在西边经营,后来转到京城,虽然比不上冯大侠的富裕,但也略可施以援手的了。”

“感谢李先生的好意,茶叶一道我也经营多年,虽然说不敢跟李先生相比,但家中也略有资产,这点子损失我还是担得起的。”

“那些已经跟你签定合同的茶商们怎么办呢?这不仅仅是赔偿的问题,恐怕还关乎冯家茶行的信誉吧,要知道这些年你们虽然与庆家茶庄定了规矩,但因为这个茶擂的事情,毕竟还是冯家占了便宜的,不知我猜测得对不对?”

冯开山又叹了口气,说道:“正如李先生所言,原本是没有这个擂台的,后来庆家里不知何人出了这么个主意出来,这才设立的,哪知自从设立以来,庆家在擂台上始终输多赢少,就从这个方面来讲,的确是我们冯家占了些便宜。”

“那么庆家难免总要有些怨言的。这次为了保证你们冯家的信誉,我想冯大侠定会高价从庆家那里进货,就现在你们两家的关系来讲,不知道庆家是否能够施以援手也未可知啊!”

冯开山在听张泽栋汇报了损失之后,首先想到的便是此节,他本预备着今晚便亲自去一趟庆家,商量这件事情,以他来想,这毕竟关乎信阳茶叶行的大信誉,大利益,庆升虽然与自己有些嫌隙,也必能从大外着想,帮这个忙的。

这个心事被李继勋随口道出,让冯开山凛然心惊。茶叶仓库的大火十分蹊跷,这么多年虽然个别小的仓库也偶有火灾,但这座主要囤茶的仓库却从来也没有出过一丝的纰漏,以他对李继勋的了解,这场大火十有八九跟他脱离不了干系,他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放火,想必也定会暗中跟庆家勾手的了。想到此处,饶是他一身功夫,竟然通体出了一身的细汗出来。

“庆家茶庄原本经营要比我们冯家早得多,据乡人所言,他们家庆家在唐末时便能够将信阳茶叶发往各地,只是后来在信阳经营茶叶的商人越来越多,各方势力拉锯,以致整个茶叶行业大家对忧患之苦,这才最终合并成今天的两大茶行,加之定了规矩,所幸这些年还算平稳,偶有茶山欠收的情况,两家也都能相互帮衬,施以援手的。这次遭到这么大的灾害,庆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冯开山自己说得斩钉截铁,但心里却不十分相信,他突然有些着急,想早点去请庆家料理了此事。

“既然冯大侠这么说,那就是有把握的喽,不过人心隔肚皮,嘴是两张皮,话到了关键时候怎么说可还不一定的,我先在这里祝冯大侠事有所愿。”

回去的路上,冯开山让大弟子张泽楷先去庆家通知一声,告诉庆升自己最多两个时辰便到,自己到家换了身衣服,又到密室里取了一包物事出来,出门上门,带了两个弟子疾驰而去。

二十多里路程却有五六里是山路,庆家茶庄的总行竟然设在山里,那是表明了要与冯家划清界限的了,冯开山一边走着一边想到此节,深悔这些年没有主动与庆家搞好关系。

虽然是建在山里,但请庆家茶庄的总行的确规模宏伟,竟不亚于他冯家在信阳城里的总行。到了门前,见张泽栋正站在门前左道的一人来高的石狮子旁边等候,心里大感诧异,因为除了他之外,庆家竟然没有一人在旁陪伴,也不见有人出来迎接,这可不合规矩啊!冯开山隐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怎么了!泽栋?”

“师傅,庆家……庆家山里的茶叶仓库昨天晚上也被一把火烧了,他们的损失更大,因为那里是他们所有茶叶存储的地方,说不定……一点茶叶也没剩下。庆升大把头带了庆家子弟都在那边呢,我在此等师傅您呢,现在怎么办?”他语气急促,显得甚为心焦。

“什么!也被烧了!”冯开山一阵心慌,李继勋烧了冯家的仓库还可以理解,却为何要……

冯开山恍然大悟,他是要信阳茶行从此一蹶不振,这便是他的诡计,此人不仅阴险,而且老谋深算!

冯开山才开始真正见识到李继勋的手腕毒辣。

一行人又向山里进发,走了大约五六里路,早见距离路边一带平地里站了二三十口人。大概为了取材方便,庆家竟然用树木盖的仓库,这更加容易燃烧,而且救火难度极大。不用想,所受的损失一定比冯家更大。

庆升见冯开山亲自来了,远远地向他招手,一脸苦笑。走到近前,冯开山下了马,听见庆升道:“这下倒好,咱们是难兄难弟啦,谁也不用笑话谁啦!”

冯开山眉头紧皱,道:“庆大把头,此事必然有蹊跷,何以咱们两家的仓库同时被烧成了一片白地,必得要查个明白才行。你那些看仓库的人呢?”

“嘿!必定是看起了火,救也救不得,怕啦,连夜跑得一个不剩!”

冯开山大为惊讶,自己看仓库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大家都在尽力抢救茶包,这边的却个个都跑掉了。

“这些人都是附近的茶农吧,他们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必能将他们找回来一两个,问个清楚。”

庆升大儿子道:“什么茶农啊,这些都是些外来的人,家父见他们逃难到此,想到他们可怜,才安排他们住在此处,料想这些人必会一心看守,哪知事到临头,个个不讲义气,这回咱家的损失可大啦!”一边说一边显得恨恨地。

冯开山却觉察出这小子说话大有做作的姿态,心里狐疑,又道:“既然如此,可查出什么端倪了么?”

“被人家放火是不用说的了,只是我想咱家自从几百年前开始入了茶行,哪里不是积德行善的,怎么就惹上了小人!”庆升也是满脸的不自在。

“既然烧了,那也无话可说,咱们这事还要从长计议。这两天庆大把头方便,请到我家一叙,后边的事情可不少呢!”

“现在茶权在你们冯家手里,剩下这两年的茶行也是你们在经营着,与我们庆家干系不大,你说是吧?”

“话倒是不错,但无端被人放了两把大火,不能就这么算了,我除了要报官,还要仔细查询,这可不仅仅是烧了咱们两仓库的事情,这让信阳的茶叶行蒙了羞呢!”

庆升打了个哈哈,说道:“你冯大侠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咱家又有什么,吃了这个亏以后小心些也就是了,一切还要靠冯大侠来做主吧。”

冯开山见庆升似乎并不热心,心里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他转身上了马,拱手跟庆升作别,带了徒弟自去了。

过了片刻,一个人影闪了过来,走到庆升跟前,笑道:“今天上午家主人陪着这位冯大侠游了鸡公山,没想到刚过午时,他就急忙到你这里来求援啦,这可不是乐子么。”

庆升望着远处的冯开山渐行渐远的人影,叹息道:“我虽然不喜欢这个人,但他的确有把子功夫,这些年没有他,也震不住那上百的帮派,理不清这信阳大大小小的茶行乱子,要我说这人还是值得尊敬的。”

佟小乙听庆升这样说,脸上变色,道:“庆大把头这是有些后悔了么?你可没什么损失,按照家主人要求,你不是提前把那些茶叶都转运出来了吗?”

“还是留下了几十包陈年的茶叶在里面,我是怕被冯家的人看出苗头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啊。”

“不管多大的损失家主人都说过要赔偿的,家主人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话的时候。只是……小乙希望庆大把头报给家主人损失的时候,不妨多报上那么几百袋,毕竟你这帮人手也是需要打发的。”

“小乙哥放心,庆升不是没有心思的人,到时候少不了你的那一份。但愿你家主人真像你说的那样,昨晚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反悔。”

“大把头,你就安心等着当信阳最大的茶商吧!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