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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嘉佑拾遗录 > 第25章 佟小乙的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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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姑在赵家茶馆瞄到了佟小乙。她的直觉很不好,小乙对面坐着的那个中年汉子似乎是吕佐,这人她知道,在提刑司当职,据说很厉害,她想不到佟小乙如何认识这个人。可是她无法从主人那里得到答案,她不敢问这个,主人太机警了,任何看起来的风险都冒不得。

她决定转移那个受伤的人,虽然找不到这样做理由,但那个人现在清醒了许多,她应该给他换个住处。

当两名脚夫吃力地抬着那个人到巷口处的驴车上时,玉姑化装成一个老太太在旁边看着,她像极了一个看热闹的老太太,吕佐则在更远的地方观察着她,还有被抬上车的那个人,这人的脸面被一块布包裹起来,受了风寒的人都这样,这没什么奇怪的。

两个乞食的童子跟了车子跑起来,把手伸向赶车的人,那人把鞭子扬起来,以示威胁。其中一个童子转身便逃,另一个却远远地指着他大骂,那车夫哈哈大笑,却没注意转身的童子偷偷从车后伸手过来,去车上掏什么东西,一个路人提醒车夫,车夫回头见了,收了驴的缰绳,跳下车来绕到车尾去抓,那童儿慌张之下,一手扯了东西转身便逃,这一扯竟将伤者的面巾扯了下来,正是晌午时分,伤者抬起手臂来遮挡刺眼的阳光,便这一下,吕佐在马上已经瞧得清楚,他只作不知,擦着驴车过去,喝道:“闪开了,军爷有事!”

玉姑早看见了两个乞儿的恶作剧,心里恼怒,却也无可奈何,这里人多眼杂,她不敢轻易露面,只好眼见得两个童子在远处拍掌大笑,再回头时,车夫已然赶了驴车起行,一个厢军正骑了战马火速飞奔,嘴中不住喝道“去!去!”

罗适看着铺展在案上的那幅画像,摇了摇头,半晌才道:“是个汉人无疑,只是哪里去找人认得出来呢。”这幅画像是吕佐根据自己的记忆勉强勾画出来的,画画是他的爱好之一,但他并不擅长。

罗适答应了他的要求,没有向外公布鹿十三已经死亡的消息。可是罗适从来没有跟吕佐说起过是否有人找他帮忙鹿十三的事情。

当佟小乙见到吕佐的时候,脸上笑得很奇怪,他没想到吕佐这么快就来找他要人情了。

“十三哥可好?”

“很好,吃得下也喝得下。”

“吕兄见到十三哥了?”

“朋友托我做的事,我向来放在心上。”

“不知十三哥的事情可有转圜的余地?”

“小乙哥说笑了,那是罗大人的事情,罗大人的事情自有别人操心。该我操心的事情我都办好就是。”

佟小乙又笑起来,他忽然喊道:“当家的!”

一个打扮得妖娆的女人跑了过来,小乙把一根手指放在桌上,说道:“以后每个月的例钱你只管交给他便是,只要我没有再打招呼,便一直如此。”说完用那根手指在桌上点了两点。

那个女人像一阵风似的转到了吕佐的身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气。女人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上,轻轻地抚了一抚,笑道:“小乙哥,便是你不说,这么俊俏的哥子咱家也愿意侍奉呢。”

吕佐不动声色,冷冷地道:“妈妈且退,我跟小乙哥还有话说。”

女人瞟了一眼佟小乙,小乙目光一闪,女人又一阵风地转到后边去了,听她吩咐要换一壶酒上来。

“吕兄可知道这个瓦子每个月的例钱是多少?”

“不知。”

“都要看我高兴,若是我不来取,他们要把这些送到家里去,外加一坛上好的杏花村。”

刚说完,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端了一个瓷盘走了过来,她俯下身子,将盘子轻轻放在桌上,盘子里整齐地排着两个元宝,还有一壶杏花村。

吕佐的月俸是二两五钱银子。从此以后,这家瓦子每个月要给他二十两银子,几乎相当于他的年俸。一坛上等杏花村要五两银子,关键是上等的杏花村有钱也买不到,如果他愿意的话,这一坛酒他可以卖到二十两。

“公子,妈妈说了,这是您这个月的例钱。”姑娘语声轻柔,却不造作,她轻移脚步走到吕佐身边,把他的酒盏里的旧酒倾在盘中,用一方帕子擦拭后,再用新端来的酒壶注满,霎时,一股清冽的酒香溢满室内,吕佐见酒色微呈绿色,知道是好酒。姑娘又捏着帕子一角将酒盏端起来递到吕佐面前,轻声道:“请公子饮了此盏,以后公子但有所求,只找我便罢。”说完红晕上脸,人却背转了过去。

“吕兄果然厉害,一言不发,便把蓉儿姑娘勾得魂也丢了。”

“蓉儿且退下,我与小乙哥尚有话未说完。”

姑娘半侧了身子,给两人福了一礼,静悄悄地去了,佟小乙面露诧异之色,他不明白吕佐何以如此贪婪。

“小乙哥莫要误会,我只是托你一件事,无论成与不成,吕佐便承了你的情。至于这些,吕某孤身一人,也用不了那许多。”

佟小乙见他对财利美色毫不起念,心里虽暗自佩服,却也担心吕佐所求之事。

“既是如此,吕兄只管说,我做不到的,家主人那里也可以想办法。”

他的家主人是谁呢?

“想求小乙哥帮忙寻一个人。”

佟小乙一愣,心思电转,什么人能让吕佐如此重视,放弃了眼前的诱惑。

“可有姓名?”

“便是此人。”吕佐从怀里掏出那张画像,他慢慢展开,却自己看了半晌,皱起眉头,接着道:“此人我只匆匆见过一面,面貌不甚清晰,小乙哥莫怪。”说罢将画像平铺在桌面之上,他两根手指交叉,那画像便转了过来,正对着佟小乙。吕佐的目光却突然冷峻无比,直射在佟小乙的脸上。

吕佐并不擅长画画,这只是他的爱好之一,他以为的不擅长,是同真正的画家相比,其实这幅画像非常真实。

佟小乙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变化,他把眼睛眯起来,为的是看得更仔细一些,然后端起酒盏来轻啜一口,摇摇头,道:“只怕让吕兄失望了,小乙在汴京城内人头熟,那是不消说的,却没有见过这个人。”

吕佐收回目光,也饮了一口酒,道:“以我的推断,此人必不是汴梁人。”

“何以见得?”

“小乙哥难道忘记我是干什么的了?”

佟小乙笑了起来,他把那张画像折成一个方形,见吕佐点点头,就收入怀中。

“吕兄放心,我一定尽力!”

夕阳隐藏在一片厚重的云层里,天边涌上来的不是精彩的晚霞,是一场雨,很大的雨,街面上有人喊着收摊子,佟小乙没在意别人向他殷勤的问候,那副画像在他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就像越来越近的滚雷声,已经深秋了,哪里来的这一场雷雨呢。

吕佐也同样在为这场雨发愁,两个乞儿把那辆驴车跟丢了,原因是他们在路上不小心撞倒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那个老太婆跟他俩纠缠不休,等他们摆脱了那个手劲儿很大的婆婆时,驴车已经消失了。

吕佐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驼背女人也再不会路过赵家茶馆,这让他心里很烦,想起死在牢里的鹿十三,他觉得明天得抽空去看看他的母亲。

鹿家在汴京的西北,出了高胜门再向北十多里,就是一个不大的“草市”,这里原来叫鹿家村,如今人们都称之为西北草市。一条宽阔的大街南北穿过镇子的中心,鹿十三家紧邻着这条大街,这一座青砖瓦舍,这样的房子在整个镇子里也不过十多座。

吕佐提起用草绳系在一起的果盒,下了驴,他竟然发现鹿十三家的门口有一个青石的拴马桩。

一个耳朵聋得不像话的老汉出来答话,吕佐不得不冲他的耳朵大声喊了几遍才让他明白自己来的目的。

“老太太在上房里呢,她病啦!”老汉用洪钟般的声音告诉吕佐,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像自己一样聋。

十三母亲一眼就认出了吕佐,她强撑着坐起来,用双手抓住吕佐的一只手,道:“哥儿,自从十三回来,你怎么也不上门啦?”

吕佐道:“一直在北边从军呢,刚回来三四年。您老人家身体一向不错,怎么就躺下啦!”

“六十多岁的人啦,要不是你们家里当年的照顾,骨头也化成土了呢。你是来找十三的吧,他已经多少日子没在家啦,真让人担心。”

“十三去沧州帮我办点事情,他总要个把月才能回来,我是来替他尽尽孝心,早就该来的,这些日子官家分不开身子。”

“既是给你办事,那我放心啦!”

吕佐留下了五两银子,谢绝了老人留饭,又跟那老汉交代了几句,家里有事叫他去哪里寻他,怎奈老人缠杂不清,到底也没有说清楚。

鹿家村离汴河只有几里,吕佐想要到河边看看,他想静一静心神。

等他骑着驴从河边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交酉时初,天几乎要黑得透了,驴在河堤边的草地上吃饥饱了,走得很欢快。

路过一个街角,吕佐的目光瞥见了一个身影,那人躬着腰正在锁门,身材却苗条,吕佐心思一动,将驴儿转入一家墙后,过得片刻,他探出头来看,一个驼背女人正沿着街向南走着,她脚步轻快,有时微微侧着头观望一番。

吕佐笑了起来,唇上的两撇细细的胡子翘得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