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走的人正是郑前,他的伤口在肩膀,没被处理过,人看起来十分虚弱,陆真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都红了。
“大人?”
郑前意识模糊,外伤一直未愈合又受了寒,让他发起高热来。
张风啧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准备掀开他的肩膀重新上药。
“按住他。”
陆真连忙伸手按住郑前,马车内空间有限,陆真蓦然看清了郑前的伤口。
深红色的血痂一大片黏在皮肤上,伤口处渗出水来,散发出一阵腐烂气息,张风顾不得其他,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准备往伤口上剔除腐肉。
“等等!”
陆真按住了他的手,撩开帘子说道:“去最近的医馆。”
“他的条件太差了,马车上条件不行,刀口也没有消毒,这里也没有可用包扎的东西,最要紧的是,没有保暖的条件。”
张风不赞同地摇头:“大人,你这样会暴露自己的行踪。”
“暴露行踪也没有他的命重要。再说了,有你和云巧在,保护一个我绰绰有余。”
马车飞快地穿过街巷,停在了一处医馆前,陆真下了马车直接往里走去。
“有人吗?大夫在不在?”
原本在打瞌睡的药铺学徒一瞬间清醒了,罗氏药铺都多久没有人来了,虽然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有病的样子,但他还是站起来说了句:“罗大夫在后院,抓药来我这......”
得到回答的陆真朝马上的人喊了句:“进来吧。”
张风便抱着郑前下了马车,大步往里走去,赵利带人把守在四周,连后门都不放过。
学徒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顿时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么严重的外伤,看起来还不像是新鲜的伤口,恐怕已经腐烂了。
他怕来人为难罗大夫,连忙扔了秤砣往里走去。
张风已经将人放在了床上,罗大夫原本正在研究药方,被一个女子打断本来有些不悦,结果看到血人一般的郑前,连忙把书扔了。
这可是活生生的样本,有这病人在,他还看什么军医圣书?
“哇!你这伤口大大小小,用刀砍出来的吧?嘶!看着就痛,我要撕开衣服了,忍着点!”
郑前本来已经意识模糊了的,结果被罗大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撕开衣服动作给痛醒了。
“你小心点!”
他听到了大人的声音,原来先前不是错觉,大人真的来了。
“这位姑娘,他的伤口太久没有处理,血痂连着衣服,若不一起揭下来,到时候伤口继续腐烂,更难救。”
这个声音应该是大夫的,他本能地想说没事,他能忍。
没想到大人沉默了一下又说道:“你这刀先用火烤一下再剔腐肉,否则伤口会感染。”
“感染?什么感染?”罗大夫还是第一回听这个新鲜词,看她端来烛火将刀身烤了一遍再递过来,也知道现在只有全神贯注治好眼前的病人,才能再问那姑娘。
后来的声音逐渐模糊了,郑前陷入了昏睡中。
剔完腐肉,张风递上自己手中的药瓶,罗大夫打开嗅了嗅:“药不错。”
药粉均匀地洒在了伤口上,郑前闷哼一声,没有醒。
“好了。”罗大夫在伤口上裹了一层纱布,至于那些不便包扎的小伤口都只是做了上药处理。
“他现在就在发热,照这个方子煎药煮了灌进去,高热不退这伤口也难愈合。”
罗大夫在案桌前写好方子,递给学徒让他去抓药煎药,学徒将罗大夫拉到一旁:“这些人都是生面孔,还带了个受伤这么重的人,不会给咱们医馆带来麻烦吧?”
“放心吧,他们要搞咱们医馆也不差名头,见死不救不是咱们罗家的作风。”
“可他们还没给钱啊......”
罗大夫哑口无言,正在想着如何提醒姑娘还没给医药费,在一旁无意听了个全的云巧递上一块银子:“医药费多少,这点不够的话我还有。”
“......够了够了!”
学徒不再废话,拿着方子去了药柜前开始抓药,后院就有药罐子,煎药讲究火候,反正也没人来看病,他就不假手于人了。
赵利走了进来,看到处理完伤口的郑前鼻头有点酸,可事情还要继续。
“大人,袁大人和赵大人来了。”
陆真看了一眼郑前,转头往外走去。
袁同知和赵通判二人跟着樊佥事去了县衙,目睹樊佥事大闹县衙一事,又被他推出来接管县衙,脑袋都大了。
那康县令与袁同知没有交情,但与赵通判还是有几分交集的,顿时声泪俱下,控诉樊佥事这个兵贼。
后者压根就不在意,甚至翘着二郎腿问道:“老徐在哪,你若爽快点,我也能爽快点。”
赵、袁二人才知道救灾队来了这边直接消失了,其中还有三百兵丁,人是樊佥事带来府城的,现在人不见了,自然就要找当地县令问清楚。
康县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只说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两者各执一词,场面就僵持住了。
赵通判当不明白判官,只好听袁同知的,出来找陆真。
“让他闹。”
陆真的话出乎二人的预料,碍及在外面不方便说话,陆真长话短说:“若是有人找你俩帮忙,可得问清楚是什么事,什么人,别糊里糊涂就被当枪使了。”
郑前救出来了,庄家肯定会找上门来。
等找到徐百户和剩下的人,就可以开始算账了。
“这......这康县令过往并无犯错,若是任由樊佥事大闹一通,下官担心他会参大人一本。”
袁同知的话不无道理,陆真无所谓地摊摊手。
朝中几次削藩改制搞得虎头蛇尾,中央没有能力将权力收回去,她虽然刚接手陇右府,但只要大部分的县和陇右卫在自己手中,这点波折不算什么。
康县令要是识趣,就该想想如何自救。
“大人,熊将军来了。”
陆真神色一震,赵通判和袁同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陇右卫是那么好借的?
熊天远还亲自带兵前来,他俩忽然明白了陆大人为何要带着他俩一起来,这是防着他俩从内部被突破呢!
年纪轻轻,处事这么谨慎老辣。
袁同知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