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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天远带着人下了马走在街上,有商铺不停地招揽人进门。

“客官来看看嘞,这是咱们永新纺织工坊最新织造的棉布、麻布,今日集市,通通减五文!”

工坊?

熊天远停下往前迈的步伐,进了店铺。

“这是棉布?”

熊天远拿去一卷棉布摩挲了起来,掌柜连忙开始介绍:“这都是咱们永新牌自己织造的布匹,那边有染色了的,客官喜欢什么颜色,可以拿来试一试?”

那边放着的布料里面颜色不够周正,能够看出来是小作坊染色,存在色差的问题。

只是这布料的质地他不会错认,去年领到的军资里面便有这个质地的棉衣,没想到用的棉布就是永新产的。

可永新县,不是个和与云安争倒数第一的穷困县吗?

“棉布多少钱一匹?”

听到他问价,掌柜的立刻喜笑颜开:“今日集市,每一匹布都减五文,棉布卖一百九十五文。”

“多少?”

一旁的樊佥事都震惊了,这种棉布只卖两百文不到?

骗谁呢?

掌柜的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这......咱们集市有规定,凡是集市日,本县县民购买可以减免,减免部分由县衙补齐......我没赚你多少,这种没染色的布料已经很便宜了啊......”

樊佥事沉默了。

熊天远继续问道:“那麻布呢?”

“......麻布一百三十文一匹。”

麻了。

樊佥事只恨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多带点钱,他有点想搬空这里。

“这里的‘集市’是怎么回事?”

熊天远一问完,掌柜就有些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番,问道:“几位不是永新县的?”

“我们是跑商的,听别人说这里进货便宜,来看看。”

掌柜便含糊解释道:“咱们的集市每逢为数为二和八的日子开,所有人都可以来报名摆摊、寄卖、买东西等等。前面就是集市入口,里面的东西繁多,来往的商人多是去里面谈生意。”

熊天远点点头,指了指那十来匹五颜六色的棉布说道:“那些都买了,包起来吧。”

掌柜的做了笔生意,喜笑颜开地补充道:“你们买得多,便也有优惠,就按优惠价给你们算好了。”

他噼里啪啦一顿算,最后笑着说:“诚惠三千九百二十文。”

樊佥事立刻上前付账,身后的亲兵忙上前将东西放在马的两侧绑好,几人进了集市。

前头是蔬果粮油,米价居然不算贵,今日还便宜了两文。

后头还有卖酱醋茶和酒的,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优惠。

众人看得两眼发光,再往前走果然看到一家布行,里面全是纯色的棉布、麻布,价格比外面要便宜几文,但货架上已经没有多少货物了。

“掌柜的,还有棉布吗?”

杨平指了指货架:“今日只剩下这些了。”

熊天远走了进去,这样一家店面能够装几百匹布,后头说不定还有仓库或者还有送货来的,而这些布料半天的时间就卖得只剩下几匹了,看来来这里进货的人很多。

这里的麻衣也比别的店卖的厚实,马上就要春耕了,今年宿安卫屯田任务重,麻衣就挺适合下地干活的。

“我们要订一批麻衣。”

杨管事笑眯眯:“要订哪种?几个尺码?要染色吗?”

樊佥事往前站了一步,接过话头答道:“让你们主事的人来吧,这笔是大订单。”

杨管事嘴角动了动,告诉自己这是来买东西的客人,努力挤出一点笑容:“几位客官,今日便是杨某在此主事,若杨某无法为客官提供服务,自然会找更高的话事人来与客官聊,如何?”

“这匹麻衣共六千套,上衣下裤的款式,八尺、八尺半、九尺三种尺码,染靛蓝色。其中八尺做两千三百套,八尺半做四百套,剩下的做九尺,一个月内交付。”

杨管事在心里暗自算了算时间,目前麻布仓库里还有,但批量染色要找染色坊做,这染色坊都是小作坊,颜色就容易有色差,一两个还好,一两千个就很容易看出来了。

染布加晾晒也需要十多天时间,然后是做衣裳,上衣下裤,得分开做,这里工期又长了些,一个月交付……有些勉强。

杨管事正欲答应下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补充说道:“若不能如期交付,则需要付一倍的钱做赔偿。”

……

这样的霸王合约杨管事如何能做主,他仔细看了众人几眼,吩咐小二去县衙摇人。

许光很快就来了,临近月底,他要朝陆真汇报工坊的情况,听小二这样说,便觉得是有人来找茬,带了赵利一起过去。

赵利看到这一行人便觉得不对劲。

所有人的袖口和裤腿都是绑起来的,身旁还有马匹,这说明他们骑了快马过来。

为首的人身形高大,披了一件黑色披风,上面还有狐毛,一看就很贵,这样的人,来买麻布?

若是郑前在此,定能认出这其中有一人便是当日来讨粮的的樊佥事。

许光听了一遍对方的要求,拒绝道:“若只是一千匹麻布,不出三日便能交货,可这染色非我们的业务,风险太大了,抱歉。”

“我们可以加钱。”

杨管事在许光耳边小声重复了对方的最后一个要求,许光眼睛一眯,朝熊天远拱了拱手说道:

“非当场交易的定要要签订文书,这份文书里面有霸王条款,永新布行不会做这笔生意,请便。”

樊佥事急了,捏了拳头就要上前,被熊天远拦了拦。

“文书签订里加上赔付金,是为了保障我等能如期拿到货物,有何不可?”

“就是,打开门做生意,哪有生意上门了却不做的道理?”

许光冷了脸,赵利挡在他面前将刀横于胸前,眼神盯着几人。

“哟呵!人这么多呢?”

陆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周主薄,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日来讨粮的樊佥事,朝对方拱拱手:“樊佥事,今日可是带了‘调布’文书来?”

“......不曾。”

“你带人在这乱吠,阻碍布行做生意,不太厚道吧?”

陆真看着樊佥事变了脸色就要上前,一旁的熊天远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想必就是永新县的县令,陆大人。在下......”

“本官不管你是谁,来这里是谈生意还是来劫掠,几位倒是要给本官一个解释。”

“大人说笑了,我们几人都是大老粗,见到做工质地上乘的麻布,便想着定些麻衣春耕的时候好翻土种地,怎么会是劫掠呢?”

双方的眼神都很真诚,一旁的周主薄却觉得其中在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