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幕僚立刻行了个礼,一脸无奈道:“郎主,不是我不想查那个何郎君,而是……查不出什么来啊!尤家把他护得紧,今天他第一次在刑部露面,就是尤也全程领着的,咱们安插在刑部里的人压根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今天早上,魏少卿一大早就赶去了刑部,跟那个何郎君正面交锋了一番。小人已是派了人去找魏少卿,看看情况如何。”
如今诸事不顺,汤有年心堵得厉害,狠声道:“在我看来,魏三郎那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些!要不是他先前确实在大理寺做出了一些成绩,我是说什么也不会赞成把这件事交给他!
你派人去跟他说,该心狠的时候就要心狠,那个劳什子何郎君,若当真有威胁,就及早除去!
咱们暂时动不了江啸那厮,难道还动不了这么一个毫无根基的平头百姓吗?!”
他说着,浑浊的眼中掠过一股凶狠的杀意。
那幕僚连忙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小人这就让人去办。”
当天下午,大理寺。
魏无涛正在自己的廨房里,看着手底下的人最新汇总过来的情报,眉头一点一点皱起,以至于眼眸显得更为阴沉,忽然猛地把手中的一沓纸往地上一丢,冷声道:“七天了,文在学失踪后的踪迹已是查出来七天了,你们竟是至今还没锁定嫌犯!”
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官吏身子微微一抖,尽量稳着嗓音道:“回禀……回禀魏少卿,虽然文郎君的行踪已是基本清晰了,但……但他那天从西二门出城后,走的都不是官道,虽然他走的也不至于是荒无人烟的小路,但……那些路上经过的行人本就少,咱们没法完全查出,文郎君在路上都遇到过什么人……
这样,要锁定嫌犯,真的……真的有些难……”
要知道,光是找出文在学失踪后的踪迹,就花了他们不少时间了。
光是西二门出去后的各种官道加小路,就有不下十条,每条路走过去又有不同的分岔路,他们只能拿着文在学的画像,一条一条路地找过去,询问路上经过的行人,那天可有见过画像上的郎君。
而要刚好问到那天在那条路上经过的、且又刚好见到了文在学的行人,更是需要天大的运气!
最后,终于被他们问了出来,文在学从西二门出去后,便往西北边的一条小路走了,那条小路不是官道,但因为沿路有两个村子,所以行人也不算太少。
所谓万事开头难,确定了文在学走的是哪条路后,他们查询的进度终于顺利了一些,最终让他们查出来了,文在学在那条路上走时,一路还经停了一个茶寮以及建在路边的一座小型的道观。
在茶寮里休息的时候,他还和茶寮里的一个伙计聊了几句,那伙计说,自己一看他就知道他是读书人,只是文在学否认自己是上京赶考的考生,只说自己这回来明京是有别的事情做,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进一步隐藏自己的身份,他还说,自己每年都会参加科举,却回回落榜。
伙计是个热心肠的,立刻向他推荐这附近的一座道观,说别看那座道观小,但里头供奉的文昌帝君灵验得很,每年都有不少上京赶考的考生特意过去上香,求文昌帝君保佑呢,他去拜一拜,说不准明年就能金榜题名了。
没有哪四个字能比金榜题名更能打动考生,那之后,文在学就去了那个道观一趟,那之后,他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就彻底失去了行踪。
他离开道观的时候,天色已是黑下来了,按照常理推断,也知道文在学接下里是要找地方歇脚,而从他走的方向来看,应该是想前往离道观不远的一个叫山下村的村子。
然而,山下村里的村民却说,他们从没见过文在学,因此,他只有可能是在道观到山下村的这条路上失踪的。
而这一路过来,他们能确定跟文在学交谈过的人,只有茶寮里的伙计和道观里的两个道士,他这路上还跟谁交谈过,他们完全无从得知!
这要他们怎么锁定嫌犯啊!
他们跟茶寮里的伙计聊过,茶寮里的那个伙计压根不知道文在学是个考生,而且那之后,他身边一直有人可以帮他证明,他没有时间去杀死并给文在学分尸。
道观里的那两个道长倒是猜出了文在学是今年的考生。虽然文在学在他们面前依然否认这一点,但他们平日里见考生见得多了,太清楚考生来道观拜文昌帝君的模样,那种虔诚以及对金榜题名的渴望,是别的读书人所没有的,因此他们一下子就拆穿了文在学的伪装。
文在学当下便有些慌乱,请求他们不要把他在这里这件事说出去,那两个道士虽然不太明白他这般草木皆兵是为什么,但也答应了他的请求。
那官吏说到这里,轻吸一口气,道:“如今能确定知道文郎君的考生身份的人,只有道观那两个道长,而道观里的道长晚上休息时,都是单独一个房间的,那两个道长在文郎君离开后,又因为各自有事情,身边没有可以给他们做不在场证明的人。
如果……如果非要说嫌犯的话,那两个道长的嫌疑应是最大的……
然而,咱们先前已是找理由去搜过那两个道长的住处,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这些天,咱们也一直找人盯着那两个道长,始终没看到他们露出什么马脚……
至于魏少卿说的,凶犯应该有的一辆可以自由支配的车,那两个道长看起来……也没有……”
道观自己有一辆驴车和一辆牛车,但那平日里是整个道观的人一起用的,若是那两个道长频繁使用那两辆车子,道观里的其他人定然会有所察觉。
魏无涛听得额角青筋不停地跳,道:“我不是说了,那两个道长是凶犯的可能性不大!让你们别在他们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有这时间,不如用来查经常会在那几条路上出没的人……”
听出了魏无涛那隐忍的怒意,官吏连忙道:“查……查了,我们查了的!会经常走在那几条路上的,都是附近那两个村子的村民!咱们也已是把他们整理成了名单……”
魏无涛终于忍不住怒了,“两个村子一共有近三百人!光是你们写在名单上的,就有快五十人!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庞大的嫌犯群体?!咱们一个一个地查过去,得查到猴年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