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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消息让皇帝震惊,随即大怒。

他简直难以想象,就在他眼皮底下,一个小小的宫女竟能瞒天过海,留下他荒唐一夜的证据。

“我很幸运,”封十二道,“陛下听到这消息的同时,太子也在。”

年幼的封云兮并不清楚皇帝为何动怒,他只知道自己多了个小弟弟。

“太子要求看看我,于是我被带到了陛下面前。”封十二道。

他那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并不知道自己命在旦夕,记事后才听母亲说,当时封云兮一看到他,就说这是他的亲弟弟,见皇帝命人将他抱走,当场哭得撕心裂肺,差点憋死过去。

在那以后,封十二便作为皇帝的第十二个孩子,被记上了皇家玉牒。

依照皇家惯例,后宫的新生儿都应由皇帝赐名,宗正寺的人来为玉牒请名时,皇帝随手写了个“十二”丢过去,封十二便成了大昭第一个以序齿为名的皇子。

皇帝虽然认下了封十二,但仍让他随其母居住在掖庭。

有时封云兮会去探望这个最小的弟弟,他那时只是个孩童,帮不了他们什么,不过皇帝见他对这个小弟弟念念不忘,便渐渐平了杀心。

封十二的母亲十分谨慎,从不在皇帝面前出现,她只盼着自己保住的孩子能平安长大,哪怕没有皇子的名头,能做一个普通人也好。

对封十二而言,掖庭的日子并不难过,他和母亲的住所虽然狭小简陋,但没人欺负他们,好心的宫人还会从宫外给他捎些有趣的小玩意儿。

他的幼年像一棵生长在角落里的野草,哪怕只是偶尔见着阳光雨露,也能茁壮成长。

他的母亲就像供野草扎根的土地,她并不柔弱,也从不抱怨,哪怕自身贫瘠,仍竭尽所能为他提供生存的养分。

他时常听母亲说起她的故乡,她来自边境的一座小城,那时大昭的边境并不十分太平,一场战乱毁了那座城池,幸存者背井离乡四处逃难,他的母亲自卖自身葬了家人,被人伢子带到京城,几经易手入了皇宫,成为一名粗使宫女。

年少的宫女听说故乡的战乱已经平息,她偷偷攒起每月的月钱,盼着放归出宫的那天。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女到了二十八岁就能放出宫去,她打算将来回到自己的故乡,安安生生过完后半辈子。

然而她没能等来那一天。

她因为与太子母妃相似的眉眼,被人设了圈套,送到皇帝床上,沦为一场阴谋的牺牲者。

“如果没有我,等将来陛下淡忘了此事,也许我母亲还有出宫的机会,”封十二道,“但她为了我,彻底放弃了这个机会。”

一个宫女可以放归出宫,一个给皇帝生过孩子的女人,却只能老死宫中。

他说完,沉默了下来。

方桐安静陪他坐着,一声不吭。

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俩的童年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他不被自己的父亲接受,而她则生来就被双亲抛弃,他俩的人生都有一个悲惨的开局,但悲惨中又充满幸运。

他有爱他的母亲和宫人,她有爱她的孤儿院院长和老师,这些人的爱为他俩劈荆斩棘,拓出一条生的大道。

她想她能明白封十二在讲述这些过去时,语气为何如此平静,因为他知道幸福是什么样子,那些温暖让他没有变成一个愤世嫉俗的人。

可她同时又很心疼。

因为她在封十二府中从未听人提起过他的母亲,那位无辜的宫女怕是早已香消玉殒,否则以封十二的性子,哪怕与皇帝再不对付,也会时常惦记自己的生母。

她不敢问他是如何面对他母亲的离开,那时的他又是多大年纪。

她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只觉鼻子发酸,眼眶胀得厉害。

她垂下脑袋,努力眨动眼睛,将涌入眼眶的泪水眨了回去。

她几乎就要成功了,直到几滴水珠砸在裙边。

封十二见她低头不语,正要说话,看见那几滴掉落的水珠,微顿了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他不认为自己的经历有多么值得旁人哭,他的话想必勾起了她的伤心事,她才会这么难受。

他想起他在梦里看过的景象,那是方桐的世界,她有一间小小的屋子,屋里却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那个世界的她仿佛独自一人,但她的屋子布置得很温馨,她平日里应该和他看到的一样,是个爱笑的姑娘。

他喜欢看她笑,绝没有惹哭她的意思。

他从袖中抽出手帕,默默递了过去。

方桐没有接。

她自暴自弃地用手背抵住眼角,吸吸鼻子:“不许看我。”

封十二皱眉。

方桐闷着声音道:“我就是有些难过,你等我缓一会儿就好。”

她的眼泪顺着手背淌下来,很快浸湿了衣袖,可她始终没出声,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用手挡着脸,时不时抽动一下肩膀。

封十二实在看不下去,坐到她身旁,抬起右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

这一拍,就听方桐抽泣了一声。

“都说了别管我。”她的嗓音含含糊糊,身子朝旁挪了挪。

封十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不知该不该再拍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方桐朝他伸手:“帕子。”

封十二静静递过帕子。

方桐用帕子擦擦眼,又擦擦鼻子,把自己揉得像只受尽欺负的兔子,这才看他一眼。

“后来呢?”

“后来……”封十二停了停。

后来的事情其实没什么好说道,十五年前,他的母亲死于风寒。

没什么阴谋诡计,也没遭人暗算,她在生他时亏空了身子,那些年一直没得到调理,在他九岁那年的冬天,一场大雪,一次风寒,就夺走了她的性命。

“讽刺的是,我母亲去世后,宗正寺称不能让皇子无人教养,于是我被迁入后宫,有了自己的宫殿。”封十二眼中泛起一抹轻嘲。

他甚至没有太多时间为母亲的离世而伤悲,那座宫殿虽然给了他一名皇子的待遇,宫殿里却没有一个他熟悉的宫人。

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他必须成为那座宫殿的主人,而非别人的傀儡。

为此,他又挣扎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