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多多书院!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多多书院 > 其他类型 > 梦起之幻想乡 > 第64章 锻造与未知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距离自己回到家,已经是第三天了。

杨栉拖着疲累的身躯回到了小出租屋。

阿白早已离去,和她一起从家中消失的,还有昨天晚上“大吃特吃”的小露米娅。

杨栉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和露米娅说说话。

她虽然并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但是,只要这个小家伙在身旁,杨栉会感觉到周围是温暖的,是热闹的。

比如可以摸摸头,摸摸头什么的......

这样就不会那么累了。

可爱的露米娅总能依靠自身的温暖融化栉的内心——虽然,她是以黑暗而生存的妖怪。

但栉才不在乎这些,露米娅是一只阳光的小妖怪。在她面前,“黑暗”只是生存的需求,而不是她的性格。

家里冷清了许多——现在,这个小木屋已经不像是“家”了,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出租屋。

变成了一个只是为了避雨避风而存在的地方。

栉知道犬走白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完成。她也知道露米娅的身份在人间之里有诸多不便和危险——但杨栉没有料到的是,自己会感觉很是失落。

竟是如此的失落。

如此的疲倦。

再加上前天与小铃的争执,让她直到现在都感觉精力不足。

杨栉可以和大妖怪大战三百回合,就算每回合都打不赢;她也可以在醉境中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战随时会杀掉她的强者,却永远都不知劳累。

唯独与人相处,她一向木讷。一旦遇到自己不会说的话、不会讲的道理,栉总会变得难以应对,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八云紫所说的“保护”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现在的栉,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但她总是不会轻易地表现出喜怒,大多数时候,无论什么样的情绪,栉都将其藏在心底。

白天竟然会对着小铃生气,每每想到这里,栉总觉得过意不去——但她却又不明白小铃为什么总是向往着危险。

百鬼夜行卷、烟烟罗、一直到最近的无缘冢......

不过,昨天的一切都好好的,小铃再也没提有关无缘冢的事物。只不过,她们两个的话一下子变少了许多许多。

在铃奈庵里的气氛,也变得无比凝固。

老实说,栉并不想这样的,但仅仅是一次争吵,有时候就能毁掉之前的一切温暖和感情。

在小铃的安危面前,杨栉表现得太过强势。

除此之外......

书店里确实有很多无缘冢里来的外界书,但这些书并不是小铃亲自去找到的。而是辗转了很多次,最终从无缘冢来到了人里。

让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少女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就算不是因为自己的任务是保护她,栉的良心都不会允许他那样去做。

她也并不是不能理解小铃的想法,但栉更清楚自己的立场,她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

或许,自己真的错了吗?

少女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混沌甩向虚无,不再想所谓的对错。她机械般地提着铁水壶,去外面的井里打水、回屋烧水。

然后,她就在榻榻米旁的床边坐着,轻轻褪去所穿着的短靴,光着一双小脚丫,呆愣地看着炉子上,因蒸汽不断扑腾的水壶盖子。

墙边倚靠着的,那柄紫色的唐伞也消失不见了——自从栉上次与小伞在屋顶谈过心后,有些时候,小伞晚上会独自出门。

栉并不清楚小伞在做什么,她似乎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栉也相信小伞不会做什么危害人的举动。

水壶呜呜地叫着,冲天的白色蒸汽顶着壶盖,咔哒咔哒的声响在寂静中填满房屋,充斥着生活里的烟火气。

栉回过神,拎起那蛮重且滚烫的水壶,可爱地、小心地朝着卫生间里慢慢地挪着。

......

......

......

人里城镇外,一座废弃的铁匠铺。

铸炉旁。

多年来未曾使用过的厚重铁炉,此刻正泛着生锈却古朴沉重的微红。

通红的炭火点起了它的灵魂,它生来的使命便是熊熊地燃烧。铁炉曾拥护着炽热的火焰,造成一块又一块的金属,铸成一柄又一柄的铁器。

四周一片荒芜,没有人,更没有什么动物。仅有一两只于树从中被火光惊醒的飞鸟,在一片慌乱的叫声中飞向远方。

于破旧的砖房里,铁炉的火焰照亮了少女的身形。

她褪去了身上所穿的蓝色外套,仅有的白色衬衫也在汗水的浸润下变得朦胧透明。

于飞舞四散的火星中,少女异色的双瞳,倒映着炉火里两块滚烫的铸块,一大一小。

......

“我想去锻造!拿起铁锤,造出足以流芳百世的好刀好剑!”

......

自己几天前所许下的诺言,在小伞的耳边回响。她定了定心神,左手持钳,稳稳地钳住了铸铁。

她生来便会锻造——小伞去吓人类吸收恐惧也仅仅是为了生存,但锻造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只是,她从未想过依靠自己的这份本能去寻找道路。从前的她很少用锻炉,也很少展示自己的这份力量。

这第一锤,就由我去证明自己的人生吧。

小伞右手持锤,那柄大得和自己身材严重不符的铁锤,力道稳健地砸了下去。

铛!

声音铿锵而有力,稳重的力道传入通红的铁锭,刚劲却又不失灵巧——铸物飞溅而去的火星,向着周围四散开来,那是加热后铸块里锻打而出的燃铁。

铛!!

铛!!!

炉火与燃烧。

碰撞与轰鸣。

一锤,又一锤——少女把控着力气,精巧地掌控着铁块的温度和形状。

明亮的火星抛向小伞的衣物,再被汗水浸湿,于白衬衣上留下点点漆黑的痕迹。偶尔有溅射的火星坠上她精致的脸颊和皮肤,引起阵阵滚烫的刺痛。

小伞却毫不在意。

她的眼里,现在只剩下面前烧红的铸铁,以及手中那柄古旧的锻锤。

很快,那淳朴厚拙的铁块被不断地折叠锻打。在小伞巧夺天工的铁锤下,铁块如同具有了生命,在锤音中一点点地延展塑形,变成了三尺见长的刀坯。

另一块品质更好的硬钢,也最终成了细长而狭窄的钢刃。

小伞选了一个合适的长度。她甚至考虑到使用者长大后的需求,毕竟,她希望这把剑会跟随栉一辈子。

她不知道栉会不会用刀剑,所以,少女大胆地将刀身塑为笔直。

这样,即使是不会用刀的外行人,也能轻松的将剑出鞘入鞘——虽然这把刀现在并没有刀鞘。

看了看铸铁的颜色和亮度,温度不错......好,可以开始了。

嵌钢。

少女将刃部切出一块又一块分叉口,上下交错。

接着,小伞把仅有的好钢锤入交错的胚格里,在一次又一次地锻打后,确认钢坯融合,便把刀重新回炉加热。

她的手边没有什么好材料,仅有的铸材,只不过是在先前打造工具后所剩下的普通杂铁——甚至,小伞连锻造武器所该使用的玉钢都没有。

她只能通过自己的手艺,将好的材料嵌入刀刃,才不至于造出的只是一把破烂。

不过,少女的技艺再精巧,也终究有自己的极限——但她也有自己的办法,能造出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好武器。

毕竟,她承诺过。

再次将回炉的刀塑形,刀坯的形状开始越来越接近成品——在小伞完成最后一锤的锻造后,她钳起刀身,细细地在月光下端详这柄炽热的剑。

剑身的通红已经褪去,却依旧滚烫。在清寒的月光下,直刀的刀刃如潮汐的海浪一样起伏,闪着幽幽的冷光。

如此锋利,如此迷人。

成功了。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

小伞将刀再次回炉,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头,拿起了自己放在破碎砖墙旁的唐伞。她从伞背面的竹节上,取下了一把袖珍般的小刀,紧紧地握在右手上。

面前,是用于淬火的水槽。

少女没有犹豫,将小刀划过左手手心。锋利的刃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液漫过手掌,滴入清澈的水里。

这,就是小伞的“办法”。

她是妖怪,妖力虽弱,但以血铸刀,便能使凡物变成锋利的兵刃——这并不是没有代价,接下来的几周,甚至几个月,她都会失去这部分力量。

血入水的刹那,水面晕染上一层妖异的暗红,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荡漾的波纹当中,紫蓝色的微光从水中缓缓透出。

它能陪伴你的一生吗?

能作为真正的利刃,去守护所该承受的东西吗?

我不知道......

但是,我相信,那就是我与你在生命中所交织的证明。

我愿用我的血,为你淬刀,为了你所前进的脚步。

因为,你曾为我指明前路。

......

......

......

第二天。

栉睁开惺忪的双眼,初升的阳光透过窗框,有些刺眼。

太阳,已然变成了小家伙的起床闹钟。

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只要不是冬季,栉就不会关着窗户。她更愿意感受到窗外的世界,感受日出日落,微风吹过。

于清晨的和煦下,栉揉了揉蓬松凌乱的碎发,转过头,她看见自己昨夜为小伞所铺小床铺——上面的被子没有被人动过,和昨天一致,依旧是自己叠得整齐的模样。

一夜未归吗......

这时候,杨栉不免有些担心起小伞的安危。

不过,栉也很清楚这种担心是多虑的——多多良小伞是一只在人里活了许久许久的妖怪,她在这里生活的经验要远胜于自己。

至少,在人间之里这个人类聚集地,没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

小伞很坚强。

一向如此。

想到这里,杨栉摇了摇头,将挂在门旁的枪套束带挪到左肩,锁上房门,便向着人间之里出门而去。

她将屋门的钥匙置于房外挂着的薰衣草花篮,那是曾与栉作为“家人”时所约定好的地方。

露米娅,阿白,当然还有小伞,都知道这里可以拿到钥匙,进入这间小小的屋子。

青石板所铺就的街道上,迎着朝晖与草叶上的露珠,栉同往常一样踏上了去往铃奈庵的路途。

她的家距离书店不近不远,杨栉曾往返数十次这样的路程,十分钟不到的小街在少女的眼中随着岁月变得越发熟悉。栉不止一次地有过这样的错觉:

她就像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杨稚”,黑发萝莉的身躯似乎成了他真实的样貌。她也总会想起自己曾是少年——

少年,少女,两者的身份在这种时候混成一片诗意的朦胧,薄如帷纱般的隔阂渐渐淡去,“栉”与“稚”,在思想的碰撞和融合中慢慢凝为一体,成为这位漫步在街头上的小小人类的缩影。

因幡帝所开的恶趣味玩笑,这味幽默却又巧合的药方,竟在此刻显出了别样的浪漫。

她苦笑着。

栉的怀里揣着一张纸袋,里面装着两人的早餐。

每天去铃奈庵的路上,她总会为口味偏淡的小铃带上一块朴素的热饭团。熟悉的早饭摊子,熟悉的道路,而终点是开着大门的“铃奈庵”,以及古旧书店门前正挂着青色帘子的小铃,对着她微笑。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这一次,栉没有等到那位少女。

铃奈庵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

这很反常。

小铃总是会在同一时间开店——不过,她也曾迟到过,但总会在十分钟内出现在栉的视野里。

杨栉手上捏着袋子,她下意识地认为小铃也许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耽搁了,就安静地靠在墙边,默默地等待着店主的到来。

清晨转为上午,天上的阳光越来越亮,过了几十分钟,街道上开始变得熙熙攘攘。栉握着手中开始发冷的纸袋,心里也如袋里所装着的饭团一般由热转凉。

不对。

她绝不会这么晚的。

栉转过身,望着书店门上挂着的铁锁,心中的不安开始越来越重。终于,他伸出手,将横贯门栏的铁锁轻轻一拉——

咔哒。

......没有上锁。

无数的可能性灰飞烟灭,最后只剩下栉脑海中唯一可能的结局。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小萝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将门板推开,急忙地踏进漆黑的屋子里。栉的眼神四下寻找着,但这间屋子里,没有她想找到的那位少女。

她心生一阵后怕——目光在漆黑无灯的铃奈庵里游离着,寻找着。很快,她就在店里发现了异样。

在自己的桌子上,她看到了那张显眼的纸条。

栉不可置信地拿起纸张,粗浅地看了一眼后,她的心刹那间沉入谷底。

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刻,悬在栉心脏中的丝线,随着纸张上娟秀的字一点点地断掉了。脆弱的心弦崩溃以后,如决堤一般,名为惊慌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少女。

杨栉无奈的闭上双眼,想要尝试让自己冷静,但内心的慌乱被少女未知的下落所牵扯着,心中的不安怎么也掩盖不住。

小铃走了。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一个柔弱的少女,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就前往了那片危险的地域。

栉的心中只有懊悔。

如果我当时不去劝她,和她一同出行就好了......

少女焦急的冲出了铃奈庵,将书店门重重一关,匆忙挂上了锁。她甚至没有时间再次关紧铁锁的锁销。

如果我当时不去凶她的话......

如果我和她一起去的话......

杨栉不敢想象小铃会遇到什么危险,一切的悔恨最终化为夺门而出的脚步,她的手中,依旧握着鼓鼓的纸袋。

那张逐渐冰冷的袋子,装着逐渐冰冷的饭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