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慕幽笛下班回到住处,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宴霜却不见人影。
她走到宴霜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宴霜开门,看到慕幽笛,高兴道:“你回来了,我做了晚饭,快趁热吃。”
慕幽笛笑道:“你还会做饭?”
宴霜笑着点点头,“那当然。”说着,他悄悄将手藏到背后。
慕幽笛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她意识到什么,探头看向他身后,果然发现他的桌上放着一个药箱。
她立刻走了进去,宴霜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跟着走进去。
慕幽笛站在桌子旁,说道:“手伸出来。”
宴霜看着她,片刻后乖乖伸出双手。
慕幽笛看到他一只手的手指出血,另一只手的手指被烫伤,心中暗暗叹口气,从药箱里拿出止血药和烫伤药。
她打开止血药,将药粉轻轻抹在宴霜那只被割伤的手指上。
看到慕幽笛替自己上药,宴霜心里甜丝丝的,解释道:“我看你厨房里有厨具,就想给你做晚饭……”
“嗯。”慕幽笛应了一声。
宴霜偷偷瞄一眼慕幽笛的脸色,继续说道:“菜有点糊,可能还有点咸。”
慕幽笛看他一眼,替他烫伤的手指上药时用力一抹。
“嘶~”宴霜倒吸一口冷气。
宴霜以为她在生气,立刻转移话题,问道:“你今天工作怎么样?”说完才反应过来慕幽笛的工作似乎不适合谈论。
慕幽笛想了下,说道:“特调组并入国民党的密查组,我也调到密查组的五组任组长。”
她想起之前自己对宴霜的承诺,心里很愧疚,说道:“我可能短时间内没办法脱离密查组。”
闻言,宴霜低下头,心绪有点复杂,刚才开心的心情忽然就变得有点落寞。
他希望慕幽笛脱离组织,没想到她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密查组是干什么的他不了解,但他知道那里肯定也是危险重重的地方。
自从经历月台枪击案后,他越来越担心慕幽笛的安危。但他阻止不了慕幽笛,只能尊重她做出的所有抉择。
慕幽笛看到他的笑容慢慢消失,心里没来由的更加愧疚。
她不是不想离开组织,原本她今天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但一看到康保国的资料后,她就犹豫了,父仇不共戴天!
所以,父亲的仇,她一定要报。
如今康保国潜伏在国民党内部,她要报仇的话,只能借助密查组,然后顺理成章地完成复仇计划。
但同时,她也不希望宴霜不开心。宴霜为她付出了很多。她知道自己很贪心,既想要复仇,也想要爱情。
慕幽笛忽然凑近宴霜。
宴霜一愣,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脸。
慕幽笛轻轻吻上他的唇。
原本她只想蜻蜓点水就离开。没想到宴霜忽然抱住她,深深地吻住她的唇,撬开她唇齿,探入她的舌尖,没让她再逃离。
唇腔舌间的追逐交缠游戏让两人的身体渐渐升温。
宴霜的眸光中渐渐充满了情欲,他双手紧紧地搂住慕幽笛的腰,渴望对方更深层的回应。
慕幽笛忘情深吻的动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狠心地拒绝他的索求。
宴霜感觉到慕幽笛的拒绝,火热的渴望之情渐渐冷却下来。
唇舌交缠的两人慢慢分开。
慕幽笛轻轻喘着气,看着已经恢复理智的宴霜,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再等等,只要完成复仇计划,我和你就远走高飞,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好吗?”
“复仇计划?”宴霜疑惑,他以为慕幽笛的复仇计划早在北平那晚上已经完成了。
慕幽笛解释道:“今天去密查组赴任,接了一个任务,你知道任务目标是谁吗?”
宴霜想起北平郊区的那一夜,蔡祺曜死了,康保国逃了,难道是……
“康保国?”
慕幽笛点点头,“就是他。他现在潜伏在国民党内部,我打算利用这次任务完成复仇,到时候大仇已了,我们就能去过向往的生活。”
宴霜笑着点头,“好,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慕幽笛轻轻应了一声。
两人手牵手走出宴霜的卧室,去餐厅吃饭。
第二天。
慕幽笛刚去到五组的办公室,陶孟哲就将组员做的行动计划交给她,说道:“慕组长,这是五组所有组员的计划,你过目。”
慕幽笛翻开那些计划书仔细阅览,对于他们行动细节中会出现的问题标记出来。
陶孟哲站在一旁,看到她仔细地挑出一些问题,在旁边写上自己的意见和建议,这种方式他原来闻所未闻。
他以为特务的工作就是跟踪和刺杀,并不需要花里胡哨。所以看到慕幽笛竟然让组员写计划,还用心地替组员修改计划,这简直匪夷所思。
陶孟哲是密查组的首位组员,他父亲是国民党军官,按说他是个富家子,不应该参与这么危险的任务,但陶孟哲从小好战要强,越危险的事他越要做,越危险的地方他越要去,他对未知的东西有强烈的好奇心,而遇到比他强的人,他就会产生浓浓的战意。
慕幽笛的空降让他好奇她的身份,而慕幽笛的实力也让他产生挑战她的好胜心。
慕幽笛正在修改计划,忽然感受到一股情绪波动强烈的视线,她抬眼看去,就见陶孟哲盯着自己看。
她问:“你杵在这里干什么?”
陶孟哲说道:“咱们再比一次枪法,刀法也行。”
慕幽笛懒得跟他掰扯,说道:“陶副组长,如果你去找日本特务比枪法刀法我很赞成,至于我,没时间。”
陶孟哲说道:“你现在是我的对手,只有战胜你,我才能去找新的对手。”
慕幽笛想拍死陶孟哲的心都有了,怒道:“再比多少次,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出去!”
“你!”陶孟哲刚想反驳,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
慕幽笛说了声,“进来。”
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慕幽笛记得,这个人是潘部长的司机。
男人将手里的一袋资料交给她,说道:“慕组长,这是潘部长让我转交给你的资料,部长让我转告你,新身份已经安排好。”
“好的,谢谢。”慕幽笛接过资料。
男人转身走了出去。
陶孟哲看了慕幽笛一眼,也走了出去。
慕幽笛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资料一看。原来,潘部长已经替她准备好接近康保国的新身份。
竟然是一名保洁员!
慕幽笛拿出身份证明和工作牌,想了想,保洁员倒是一个不错的掩饰,身份低微,来去自如。
她继续看资料,将一个保洁员的背景资料和假身份信息全部记下后,将资料全部收好。
慕幽笛将组员的计划全部看完后,将计划给她们发下去,然后五组成员按照所分派的任务各自领取装备后,就出发执行任务。
陶孟哲临走之前,走到慕幽笛的面前,这次他态度倒是诚恳了不少,说道:“我希望这个任务完成之后,你能跟我再比一场。”
慕幽笛对于陶孟哲这种好胜心烦不胜烦,她想了想,说道:“不如这样,就拿这次任务做比试,看谁揪出的汉奸多,刺杀的特务多,如何?”
陶孟哲眼睛一亮,显然很感兴趣,道:“好,一言为定,到时候看谁更胜一筹。”
慕幽笛提醒他,“别忘了,这次的任务目标还有拿回那份资料。”
“行。”陶孟哲摆摆手,快步离开。
慕幽笛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打发走陶孟哲,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五组其他成员离开后,办公室只剩下三个电报人员留守。慕幽笛叮嘱她们做好电报收发工作,就匆匆离开办公室。
慕幽笛走出巷子,坐上一辆黄包车,先去一家成衣店,买了套中年妇女的衣服,然后返回住处。
她回到家时,发现宴霜并不在家,相机也不见了,想来是宴霜戴着相机出门采风去了,她并没有在意。
她拿出一组易容的用品,将一张中年女人的仿皮贴在脸上,在仿皮上画出深深的皱纹,戴上花白头发,然后在腰围和腿脚绑上特制的棉絮包,最后换上中年妇女的衣服,站在镜子前一照,镜中赫然出现一个中年胖女人的身形。
慕幽笛带上新的身份证明和工作牌,挎着一个布包,迈着中年胖妇女的步伐缓缓下楼。
走到楼下后,她叫了辆黄包车,去政府办公室大楼报到。
黄包车将慕幽笛带到政府办公大楼的大门前停下。她下车,抬头看着眼前这栋自己即将潜伏的大楼,抬脚正想走过去。
忽然,从大楼里匆匆走出一个人。
慕幽笛定睛一看,康保国!
慕幽笛盯着康保国,瞳孔微缩,但很快就转过脸,假装向门卫打听情况,之后慢慢走向大楼。
康保国提着公文包快步走出大楼。
慕幽笛和康保国两人擦肩而过。
慕幽笛目不斜视,双手捏紧布包,缓慢地走进大楼。
她告诉自己,今天的主要任务是潜伏进政府办公大楼,至于康保国,不急!接下来的日子,她会慢慢布下杀局。
进入大楼需要查验身份和搜身检查,防止有人带武器进去,慕幽笛将自己的身份证件和工作牌递给安保人员,等他们查完挎包后就放行了。
慕幽笛来到人事科,递上自己的资料,人事科查实后就让她直接上岗。因为今天有一个保洁员请假,慕幽笛正好可以顶替她的工作。
慕幽笛按照指示牌来到库房,换上保洁员的制服,拿着扫帚和抹布出去。
她先弄清楚政府大楼的结构,各个科室的位置,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康保国的办公室在哪里。
她从一楼开始,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逐一打扫,在清扫的时候顺便将里面的布局和职员的姓名职位记下。
慕幽笛一路从一楼扫到六楼。她在四楼找到了康保国的办公室,在五楼找到邝世铭的办公室。
关于邝世铭的死因,法医验尸后说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还没有检测出来。
如果说康保国提前给邝世铭下毒,导致邝世铭去开会的途中毒发,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有些慢性毒药只要控制得当,剂量适合,发作的时间可控,也能洗脱自己的嫌疑。慕幽笛几个月前就曾经在北洋军外交酒会上用过,毒性虽然发作慢,但剂量足够同样致死。
不过法医还没有结论,这个想法只是慕幽笛的猜测。想要证实,还是需要调查邝世铭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他的饮食习惯等等。
慕幽笛走到邝世铭的办公室门前,看到还有警察拉起的警戒带和封条,她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决定晚上再偷偷进去查一下。
打定主意后,她转身下楼,去到康保国的办公室打听情况。
康保国的办公室里一共有三个人,他们同样都是邝世铭的助理,康保国出去后,办公室里就剩一男一女两个助理正在忙碌。他们的工位用大屏风隔开,形成独立的空间。
慕幽笛走进去时,两人抬头看她一眼。女助理说道:“正好,我桌上洒水了,替我擦干净。”
“好。”慕幽笛走过去,拿着抹布在她桌上快速擦拭。
擦桌子的同时,她也暗中观察女助理的办公环境和习惯。
那女助理忽然问道:“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慕幽笛点点头,“我刚入职。”
“噢,怪不得。”女助理恍然大悟。
慕幽笛擦完女助理的桌子,又去男助理的桌子擦拭,同样,她也暗中观察男助理的桌面和习惯。
擦完两人的桌面,慕幽笛慢慢走到康保国的工位前,假装用抹布擦他的办公桌,实则查看他的桌面上放着什么资料,还有他工位后面的书架有哪些书籍等等。
这时,办公室大门被推开,康保国提着公文包匆匆走进来。
他看到慕幽笛躬身在他的工位旁,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立刻警惕地跑到工位,问道:“你是谁,在干什么?”
慕幽笛立刻站起来,拿着抹布,表情紧张无措,讷讷说道:“我,我是新来的保洁员,在,在捡钢笔。”
说着,只见她手上拿着一支钢笔。
康保国看到钢笔,眼神微微一闪,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立刻抢过钢笔,骂道:“谁让你动我的东西,滚出去!”
慕幽笛已经注意到他眼中的一闪而逝的惊慌,这支钢笔,有问题……
慕幽笛低下头,不停地朝康保国说对不起,掩饰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康保国将钢笔放进公文包后,朝慕幽笛吼道:“出去,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碰我桌上的任何东西!”
“是。”慕幽笛小声应道,她转身慢慢走出去。
女助理看了慕幽笛一眼,又看向康保国,问他:“你又去警局了?”
康保国点头,“邝秘书长的真正死因还没查出来,我少不得以后还要去几趟。”
“幸好我跟老赵那时候出差了,不然也要被警察怀疑。”女助理满脸庆幸。
康保国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谁说不是呢,你们很幸运。”
他的视线忽然转到慕幽笛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慕幽笛打开门,缓缓走出康保国三人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