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卡洛夫中校的钢盔在混战中不知去向,结着冰碴的黑发被血水浸透。他握着从尸体上捡来的工兵铲,铲刃已经卷成锯齿状。
当卫生员塔尼娅的刺刀第三次救下他时,中校突然发现这个瘦小的姑娘右臂绷带正在渗血——她的伤口早在两小时前就该换药了。
“我没事…中校同志。”脸上带着冻疮的塔尼亚看向马卡洛夫中校,声音沙哑道。
“你…先去换下药,德国人现在攻势缓了下来。”马卡洛夫语中校语气疲惫的命令道。
塔尼亚点点头,在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熟练的给自己换药,换绑带。
\"中校同志!\"一营副营长的声音这时从战壕拐角传来,他拖着半截炸断的马克沁机枪枪管当钝器,身后跟着三个满脸焦黑的士兵,“阵地还在我们手里。”
马卡洛夫刚要开口,天空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尖啸。所有人条件反射般扑向最近的弹坑,六架涂着铁十字的斯图卡轰炸机好似擦着树梢掠过,向着另一侧的友军阵地飞去。
阵地上剩余的防空炮接连奏响,试图阻止德军飞机,只勉强打中一架德军飞机的右翼,一道黑烟顺着斯图卡的飞行轨迹出现在天空上。
几门防空炮与四联机枪依旧不肯放弃。
“德军又上来了!”
不知道前面是谁又大喊一声。
“所有人准备继续战斗!”马卡洛夫中校大声命令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马卡洛夫中校只感觉怀表好似在贴身口袋里震动,他能感觉到秒针正在切割冻僵的血肉。
他抽出怀表看一眼,还有二十分钟…支援就到了。
三个苏军士兵用尸体在战壕内堆成临时掩体,一名苏联老兵将手中打空的莫辛纳甘背到后背上,自己悄悄在拐角候着,紧握着手中带着干涸血迹的刺刀。
“德军上来了!”
\"保持交叉火力!\"中校嘶吼着踹翻扑来的德军,一名苏军士兵突然从侧翼战壕钻出,用缴获的mp38扫倒正要投掷手榴弹的德军士兵。他左肩的绷带完全被血浸透,还没来得及换新的绷带。
远方传来履带碾碎冻土的轰鸣,接近二十辆涂着灰色三号,四号坦克以及三号突击炮在工兵的帮助下冲破苏军的反坦克堑壕防线,车组人员正在用铁锤敲打冻住的同轴机枪。
德军没有充足的防冻剂,在零下二十度的温度下,许多坦克都出现了一些小毛病。
不过并无大碍。
德军坦克在接近苏军防线前四散开来,避免被苏军的危险火炮一锅端了。
步兵小组则借着缺口不断涌入苏军防线内。
战壕里的泥浆已经结成了冰碴,残存的苏军反坦克炮组观察手把冻得发紫的手指从莫辛纳甘步枪的扳机上挪开,呼出的白雾在睫毛上凝成冰晶。他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与靠近防线的德军坦克与带碾过冻土的咯吱声混在一起。
“战壕侧面有德国人接近!”一名苏军士兵跑过来道。
“别慌!我带几个人去挡住他们,你们继续负责击毁德军坦克!”
负责保卫反坦克阵地的苏军班长开口道。
“那就拜托你了。”反坦克火炮组的组长回答道。
苏军班长带着几名士兵匆匆赶往战壕侧面。
“德军坦克接近!还有不到一百五十米!\"观察手的尖叫刺破寒风。
\"见鬼的鬼天气。\"一名叫谢尔盖的士兵往手心呵气,钢盔下的灰发结着白霜。
这个四十岁的钳工现在是反坦克炮组的装填手,此刻正用刺刀焦急的撬着冻住的炮弹箱。
边翘着,他边怒骂道:\"他妈的,哪个小王八蛋忘了在炮弹箱上洒防冻剂了。\"
“快点,谢尔盖!”
“别他妈催!”谢尔盖顾不上手上的疼痛,又倒上一些防冻剂,随后用刺刀狠狠崩开炮弹箱。
等另一名活着的反坦克炮手扑到炮位时,谢尔盖已经将炮弹填装完毕。透过m1937式45型反坦克炮的瞄准镜,六辆坦克的身影清晰可见,炮塔上的铁十字被阳光镀成血色。
\"穿甲弹装填!\"他的吼声被炮弹入膛的金属撞击声打断。履带卷起的雪雾里突然迸出橘红色火光。
另一名苏军炮手感觉左耳一热,身后的沙袋炸成漫天黄沙。谢尔盖的咒骂声中,第二发炮弹擦着炮盾掠过,在后方松树林掀起冲天火柱。
“稳住!”反坦克火炮小组组长用肩膀抵住因寒冷还有些收缩的炮闩,十字线死死咬住领头坦克的指挥塔。
一百米,炮口制退器喷出的气浪掀飞他的棉帽,炮弹呼啸着撕裂空气。
金属碰撞的尖啸声中,一辆三号坦克的炮塔像被掀开的罐头一样,冒出黑烟。
不远处也同时传来几声巨大的轰隆闷响声,防线上剩余的‘没良心炮’与反坦克火炮也在同一时间开火。
几辆德军坦克瞬间便被爆炸所吞噬。
“哈哈!打中了!该死的德国佬!”观察哨的欢呼未落,几辆坦克的机枪子弹已把雪地犁出两道焦黑的沟壑。
一连串子弹接着打在炮盾上,一名苏军炮手倒霉的中了两发子弹,倒在地上哀嚎着。
旁边的苏军士兵赶忙把受伤的炮手拖下去。
接着又有两辆坦克在他们的炮口下化作火球,还没等他们松口气,数发迫击炮炮弹如同冰雹一样从空中砸落。
在旁边负责保护他们的一名苏联士兵只感觉被气浪掀翻,身上一痛。
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个平时嘴臭的钳工谢尔盖扑在炮架上,他后背上插满弹片,以及一个半截工兵铲…
老钳工的手还紧紧握着那枚还没来得及装填的穿甲弹,冻僵的手指像焊在上面一样。
负责指挥小组的组长也已经死去…
309步兵团的防线伴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快被德国人贯穿…负责指挥的副团长几乎将手里所有的部队全都给派了上去。
包括指挥部里的人,现在前线指挥部就剩下一个通讯兵和他。
整支309步兵团都快要打光了。
副团长愤懑的打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将枪套绑在腰间,脑袋上戴上钢盔,背上莫辛纳甘。
一边的通讯兵见状也起身为战斗做准备。
阵地绝对不能放弃。
“副团长!副团长!”一名脸上带着血迹与脏灰的苏军士兵跑了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情况!?”
“援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