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这个地方对颜亦欢而言算是颇为熟悉了。托了在千机世界历劫的“福”,那次逃杀让她对香山的路线还挺了解。
彼世她与李妙仪共同上山拜佛的寺庙现如今已成了一座月老庙,是当初她与容珣结愿的那座。
那棵繁茂的姻缘树在冬季落光了叶子,只剩粗壮的枝丫向上生长,上头仍旧挂满了红绸与木牌。
故地重游倒是让颜亦欢有些感慨。
或许是天冷的关系,原本庙门口支摊卖姻缘牌的婆婆不在。
颜亦欢拉着容珣走到树底下,踮着脚张望,很快在重重姻缘牌中发现了当初他们挂上去的那对。
原因无它,实在是那一大朵红绸花球过于高调。
“过了这么些年,这个红球花居然还在啊……”颜亦欢感叹。
“是啊!也不知是哪家小情侣那么大的蛮劲,能把姻缘牌挂那么高!每年取牌时,就那对怎么都够不到,只好挂了许多年。”
说话的人嗓门洪亮,虽听得出年迈,却中气十足。
只是这口气听着有些许埋怨,惹得颜亦欢回过头,果然看到了眼熟的老婆婆,正是当年门口卖姻缘牌的那位。
颜亦欢问:“挂上去的姻缘牌还要取下来清理吗?”
老婆婆双眼灰蒙蒙的,她摆摆手道:“并非清理,只是每年来结愿的人太多,不定期取下来,这树上根本不够挂。取下来的牌子呀,都被好好供在观里头了。”
颜亦欢认同的点点头,她转头对容珣提议道:“容珣师兄,咱们自己取下来吧?”
容珣颔首。
“那是你们的?”老婆婆音调略高,还特意瞅了瞅颜亦欢身边的容珣,“郎君劲儿头不小啊!”
容珣神色不变,并未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反而是颜亦欢不好意思的承认:“是,当初确实挂的高了些。”
能不高吗?容珣瞅准了最高的树枝挂上去的,又施了术法,风雨吹不掉。
哪知老婆婆却笑呵呵道:“别取了,这么些年,来这儿的人都得多看你们的姻缘牌几眼,都成特色了。挂着吧!”
颜亦欢闻言哭笑不得的抬头看了眼,确实瞩目。
收回视线,颜亦欢开口问:“老婆婆,这观里平日都是谁在管事?”
老婆婆指着庙观里头回道:“就一个老道士跟个小徒弟,你们自行去里面看看吧。”
“多谢。”颜亦欢抱拳道谢。
二人转身进去。
老婆婆看着颜亦欢背影,好笑道:“嘿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还学男子行礼呢?”
这月老庙不算大,正殿中供着一尊刷着金漆的月老像,这会儿是清晨,山上没香客,只有一个半大的小道士在擦拭供台。
颜亦欢上前道:“小道长有礼,请问观中主事可在?”
小道士闻声回过身来:“二位施主何事找我师父?”
颜亦欢编了个理由说:“家中有客,想借贵观一用。”
“啊?”小道士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神情疑惑,“我们这儿是姻缘观,不是客栈……”
“镜缘。”一道苍老的声音叫住了小道士。
小道士循声望过去,叫了声师父。
“师父,有香客想借咱们的观!”
有个慈眉善目的花白山羊胡老道士慢吞吞走过来,这人眉毛奇长,眉尾直直垂到了面颊两边,看着倒是与殿中的月老像有几分神似。
颜亦欢与容珣行了个礼。
老道士上下打量了二人一遍道:“二位也是修仙者?”
颜亦欢点头承认:“是。”
老道士笑呵呵抚了抚胡子,问道:“不知二位道友师承何门何派?”
颜亦欢拱手道:“玄阳宗。”
老道士眼睛一下子亮了!
“玄阳宗的仙长?哎呀呀!”他颇有些激动的绕着颜亦欢与容珣转了一圈,“这两年很少再见着玄阳宗的仙长了呀。”
容珣暗暗观察,见老道士虽模样年迈,但脚下却步步稳健,可见其实力并不像外表这般孱弱。
颜亦欢看着眼前转圈的小老头不由失笑:“您老人家慢些。”
老道士摆摆手道:“哎呀,不敢当仙长这般客气,贫道不过耄耋之年。倒是两位仙长身上灵力纯厚,模样却如此鲜妍年轻,一看就是修仙有成的大能。二位仙长若不嫌弃,唤贫道一声小孙便成,孙妙缘的孙。”
孙妙缘?颜亦欢反应过来这是老道士在自我介绍,于是拱手道:“孙道长,在下……小颜。”
孙妙缘笑着躬身道:“颜仙长好。”
对方太过礼谦,倒让颜亦欢不好意思:“孙道长不必如此客气,这位是我师兄,我们今日前来,是想借用贵观一用。”
颜亦欢顿了顿,并不打算直说原因,还想编个理由,却见孙妙缘笑呵呵道:“没问题没问题。”
“嗯?”颜亦欢意外,这就答应了?
孙妙缘直率道:“玄阳宗的仙长各个心怀正道,你们说要借用我这小破观自然有你们的原因,贫道不会多问,仙长自便就是。”
颜亦欢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松了口气,同时感谢道:“多谢孙道长。”
孙妙缘:“仙长客气,客气!”
因纳如耶没这么快到荣城,今日颜亦欢与容珣也只是来看看香山这地方是否安全,能得到这孙道长如此信任相助,倒是意料之外。
二人辞别,孙妙缘笑呵呵的抚着山羊胡目送二人离开。
小徒弟镜缘继续擦着供台,顺手将早上新摘的鲜花插进供桌上的花瓶里。
孙妙缘转过头,看到瓶中那簇月白无暇的花束沧桑的眼眸骤然一眯。
“镜缘,这花从何而来?”
镜缘手中打扫的动作一停,转过头回道:“这束白花吗?后山摘的。”
孙妙缘沉默的打量片刻,并未察觉到灵力或妖力的波动,紧皱的眉头一松:“大冬天的还能开花,这花还怪好看的。”
镜缘也笑了:“是,从没见过这花,干净的像白雪似的,徒儿觉得漂亮就摘来了。”
孙妙缘缓缓摆手:“挺好,挺好,你继续干活吧。”
“诶!”镜缘应了一声回过身继续擦桌扫地。
桌上那月白的花朵微微绽开,平凡的犹如再普通不过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