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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好人还是坏人,熏鸡和熏鱼

洗漱过后,人都变得清爽了不少,阮绾撑着手臂,湿漉漉的长发垂下来,闭着眼享受着阳光。

看着阮绾悠然自得的样子,卯蚩花有些不解,后面还有追兵,前路未知“你怎么能这么悠然自得,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阮绾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她笑着道“我当然担心啊,担心的要命”

可是卯蚩花从阮绾的语气中,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紧张担心的味道。

阮绾继续说道“可是担心也没有用,真到了被追兵赶上的地步,再去担心也不迟,这样悠闲地时光,不享受就浪费了”

卯蚩花远远地看过去,阮绾面向着阳光,双手撑着地面,地面上是葱葱绿绿的鲜草,零星的小花夹杂在其中。

阳光在阮绾的脸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风也很和煦,蝴蝶在一旁不慌不忙,完全不惧怕她。

反观自己,藏身在阳光之后,躲在阴影里。

从小,无数的人都在和自己千遍万遍的说着,你是苗疆最尊贵的圣女。

可是,在梦中,有一个声音,无数遍的告知自己,你不是完整的圣女。

这样的矛盾,让卯蚩花在无数的荣耀尊崇中,不断地否定自己。

她也想和阮绾一样,自由自在,不被世俗所裹挟,可是她的自由不在这个世界。

到了夏日,星辰开始大张旗鼓的点缀着夜空,阮绾喜欢坐在空地上,抬头看着星空。

树冠间遗留的一点空间,能够让阮绾窥见天空,颇有点坐井观天的意味。

楼乾元也找了个位置,坐在阮绾边上,也抬头看着星空,问道“这里的星星,和柳州的星星有什么不同吗?”

从前在柳州的时候,阮绾就喜欢在夜里,躺在摇椅上,看着星空,有时候能一个人躺上一夜。

阮绾笑着说道“星空没什么不一样,千百年前又或是遥远的未来,还是另一个时空,对于我而言,都没有什么不同”

阮绾侧过头看了楼乾元一眼“但是,我不一样了”

“每当我看着星空的时候,我的思绪也飞向了天上的星星,俯瞰着地上渺小的我,我的烦恼我的困惑,都变得不值一提”

楼乾元也尝试着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星空之上,可是似乎并没有这样的效果。

他的烦恼依旧还在,尽管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将所有的爱意包裹自身,想方设法的靠近绾儿。

可是绾儿,就像是天边的星辰一样,遥不可及,你能看到她的光芒,却感受不到她的温度。

卯蚩花久违的在夜里走出来,也坐到了阮绾的身侧,学着她的样子,仰望着星空。

阮绾说的话,她都听到了,从小到大,她也在看着星空,可是只是为了辨别方向,预测未来。

星星永远是星星,自己也永远是自己。

卯蚩花从未考虑过阮绾那样的思考方式,将自己和星星的视角对换。

平生第一次,不带有任何目的性的去看星星,只是感受它的遥远和美好。

真的很神奇,心中压抑的情绪好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内心开始变得平和。

可是人一旦过分放松警惕,不只是有好的情绪出现,坏的情绪也会趁机占据身体。

卯蚩花低下头,不再看着星空,低声问道“如果一个人的灵魂,被分割成好的和坏的两部分,进入两个不同的人身体里,坏的那个人,如何才能变成好的人?”

阮绾被卯蚩花莫名其妙的问题给问倒了,但还是认真思考。

细想之下,阮绾无法用古代人的思维方式,去找寻一个答案,古代人信命,前世因后世果。

阮绾决定还是用她现代人的思想,来回答这个问题“你的意思就是,这个人生来就是坏人,可是人是会变的,年龄,身体,皮肤,样貌都在随着时间改变”

阮绾郑重的看着卯蚩花“一滴黑色水,它代表就是你口中说的坏,可是如果你用千滴万滴清澈的水去融合它,它就看起来没有那么黑,甚至看不出来黑色,人都是用清澈的水和黑色的水组合而成,只是占比不同,一切都在你自己的选择”

人性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从来没有纯粹的好人也没有纯粹的坏人。

有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是父母眼中的孝顺孩子,而有些人人称颂的好好人,却在背地里殴打妻子家人。

这并不是所谓的隐藏,而是一人多色,对有些人展现好的颜色,而对于一些人,展现恶的颜色。

所以会出现一些很奇怪的现象,某些人被爆出来做了坏事,周边的某些人不相信甚至觉得是被冤枉的。

阮绾是一直秉持着这样的观念,生存在这样的世界里,她不会要求自己是一个绝对的好人,同样也不要求别人。

阮绾并不清楚,楼乾元和卯蚩花能不能理解自己所说的。

因为,每个时代的好与坏,都有着差别。

在这边休整了两天后,所有人都恢复了精力,但是这一个月只吃浆果和野果,嘴里已经尝不出甜味了。

第三日的时候,卯蚩花醒过来,只看到阮绾在空地上,抱着一根木头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楼乾元和梁坤不知了去处,卯蚩花想着,他们应该是去找浆果了。

阮绾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里的木头,卯蚩花靠近一看,阮绾手里是一个脸盆大小的木头桩子。

阮绾正用着刀把里面掏空,卯蚩花看出来这是在做什么,总不能是洗脸盆,于是问道“这个是什么?”

阮绾笑着看了一眼卯蚩花“早,这个呀,你一会就知道了”

卯蚩花也不多问,走到小溪边上,洗了把脸,等到她回来的时候,楼乾元和梁坤也都回来了。

楼乾元手上提了一只雉鸡还有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梁坤手里用芭蕉叶捧了一大捧浆果。

这个季节的浆果已经熟透了,没有酸涩的味道,十分香甜。

卯蚩花跑过来,问道“你们想干嘛,这里不能生火,炊烟会把敌人吸引过来的”

阮绾笑道“不会有炊烟的,你放心”

楼乾元也说道“这个你肯定放心,绾儿说不会有炊烟肯定不会有的”

卯蚩花这才作罢,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到底要鼓捣些什么。

梁坤提着雉鸡和活鱼,到了河边宰杀清洗。

阮绾把梁坤摘来的浆果给碾碎成酱汁。

楼乾元则是在地上挖出一尺深的土坑,然后把拇指粗的直木棍裹上河泥,搭建成一个简易的烤网,然后又抱来了一些干柴。

三个人分工明确,一切都井然有序。

知到梁坤提着清洗干净的鸡和鱼回来,阮绾把刚才碾碎的果酱,涂抹到鸡和鱼的全身。

那边楼乾元也生好了火,简易烤网上垫了芭蕉叶,阮绾把腌制好的鸡和鱼放上去。

等烟往上跑的时候,阮绾之前制作好的木盆就起作用了。

阮绾直接将木盆扣在上面,简易版的熏炉就制作完成。

还真的一点烟都没有跑出去,卯蚩花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这样的烹调方法”

阮绾笑道“人在饿极了的时候,总能想出办法的”

快两个月的时间,只能吃浆果和野果,最开始的时候还酸涩,难以入口。

阮绾他们想肉吃都快想疯了,昨天晚上和楼乾元一合计,二人一拍即合,今早就开始各自分工。

一路上有卯蚩花在,真的就连个兔子都没有见到过,楼乾元走出去二里地,就见到的野鸡野鸭。

这个圣地里,没有人类的捕猎,野生动物多到不行,阮绾让抓只鸡,楼乾元就抓了一只雉鸡。

那两条鱼,是梁坤用细藤条,绑了蚯蚓钓上来了,几乎不费什么功夫。

熏制的时间很长,四个人围在边上,一点点感受到,熏鸡熏鱼的香味,在空气中四散而开。

卯蚩花一脸惊奇的看着阮绾“你这个就只是用浆果腌制了吗,我闻到这个味道竟然不会想吐”

阮绾和楼乾元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卯蚩花“为什么会吐,这多香啊”

卯蚩花又凑近闻了一口,不但没有反胃的感觉,反而觉得胃口大开。

“圣女的饮食是不能沾荤腥的,我纵使是跑出去这几年,也是吃不了一点荤腥,闻到味道就想吐”

阮绾这才想起来,圣女的那个饮食,每天就只有两块没有味道的米糕和一碗清水。

吃了这么多年素,饮食习惯肯定都固定了,很难再吃荤腥。

阮绾笑道“可能是浆果的味道,把肉腥味给盖住了,一会好了,你可是试试味道”

卯蚩花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熏炉,看来她是十分期待今天的午餐。

熏了有两个时辰,等到土坑里的火完全熄灭了。

阮绾在万众瞩目下,掀开了木盆,木盆的里面被完全熏黑了。

鸡和鱼的表面都被熏得漆黑油亮的,看着不太好看,但还那个油脂和糖分融合出来的香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楼乾元去砍了芭蕉叶,当盘子用。

阮绾卸下一根鸡腿,递给卯蚩花,卯蚩花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鸡腿,咽了咽口水,接过阮绾手里的鸡腿。

在阮绾楼乾元和梁坤的注视下,卯蚩花咬了一口鸡腿,汁水四溅。

香甜的外皮,汁水充盈的鸡肉,浓郁的果香,在卯蚩花的口中激烈的碰撞。

卯蚩花两只眼睛圆溜溜的,眼里尽是不可思议,马上一口接着一口。

阮绾看着她吃的如此畅快,也直咽口水,一转头,楼乾元递上另一只鸡腿。

阮绾把鸡腿推向梁坤“给梁叔吧,我们吃其他的就可以”

梁坤马上摆手,自己扯了一根翅膀“这怎么可以,鸡腿当然是少夫人您吃,不是少夫人的好厨艺,我们今日也吃不上这么美味的鸡”

楼乾元又把鸡腿递到阮绾面前“没事,下次我们多抓几只鸡,每个人就都有鸡腿吃”

阮绾这才接过鸡腿,四个人大快朵颐,风卷残云一般,一只鸡,两条鱼全部消灭干净。

这一个多月来,第一次吃饱,梁坤更是感叹“少夫人以后要是回了京城,开上一家饭店,不得人满为患”

楼乾元笑道“我怎么会让绾儿出去做饭给别人吃,她在家里做给我一个人吃就行了”

阮绾踢了楼乾元一脚“你想得美,别得寸进尺”

卯蚩花完全吃美了,两眼放空,嘴角还挂着笑容,盯着地上的一对残骸发呆。

突然,卯蚩花跳到阮绾面前“你教教我,这到底该怎么做”

“你不是刚才看了全程吗,还有,你是圣女,若是以后你回归本位,还能吃荤腥吗?”

卯蚩花眼珠子提溜着转,支支吾吾说道“我可以,我可以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吃”

看她这个表情,生怕以后再也吃不着熏鸡熏鱼,阮绾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下来几天,卯蚩花一直跟着阮绾,寸步不离的,一定要把阮绾的厨艺给学到手。

不只是浆果,阮绾还用上了林中的其他香草,做出了更复合的香味。

时间来到了七月初一,阮绾他们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天,完全没有任何追兵的痕迹。

几个人也完全放松了下来,完全当成了是出门游玩,就连卯蚩花也都放下了戒备。

一大早,卯蚩花突然通知要出发去最终的目的地。

这一下,搞得阮绾有些不知所措,昨天晚上,他还在和楼乾元商量着,今天要吃些什么。

熏鸡熏兔子都吃腻了,今天本来还想着弄些野菜来吃。

不过能够早点结束,阮绾还是很开心的。

走之前,阮绾让把之前挖的坑给填好,周围的生活痕迹也全都消除掉,阮绾不希望最后临门一脚,受到干扰。

眼看着马上就能逃离这个地方,阮绾心里还有些兴奋,一路上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路上又走了两天,阮绾看着前面的卯蚩花,有些诡异感,她竟然将之前阮绾做的木盆给背上了。

阮绾的目光完全被她背上的木盆给吸引住了,根本就挪不开眼睛,可是越看,越觉得这个木盆的形状很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三天的时候,卯蚩花在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阮绾跑上前去,问她“怎么不走了?”

卯蚩花看了眼脚下“这里就是日之眼的位置”

阮绾皱着眉看着脚下的空地“这里也没有竹楼啊”

卯蚩花走了一圈,四处看了看,又回到原地“这些竹楼很容易就会风化,所以会定期重新搭建,这边应该是拆掉了,但是没有重建,周边也没有看到准备好的竹子”

卯蚩花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大长老她们不重建竹楼。

阮绾看了眼脚下,伸手摸了摸地上的泥土,又闻了闻,一股浓厚的腥臭味直奔脑门。

阮绾被呛的直反胃恶心,楼乾元急忙跑上前来,轻轻拍着阮绾的背,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梁坤也凑上前来,问道“少夫人不会是有喜了吧”

阮绾心中一阵无语,指着地上说道“这里寸草不生,应该就是祭台所在的位置”

卯蚩花也闻了闻味道,皱着眉说道“以前这里没有这么大的味道的,而且,我之前在这里修行的时候,这里也不是寸草不生”

卯蚩花又看了眼周围,摇着头“这里和古祭台,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阮绾忙问道“你知道古祭台长什么样子吗?”

卯蚩花用手指比划着“最古老的祭台,是一个千年雷击木的树桩”

老树桩,不就是阮绾在溪水里做的那个梦,阮绾试探性的问道“只有一个树桩吗,旁边没有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