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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百年,辗转至今,一切真相、一切过往昭然于人前,一切情分、一切念想尽化为乌有。

此时此刻,张海客方知何为往事不可追。

谢朝兮与他冷冷对视,字字铿锵落入心间,毫无悔过之意,也绝无悔过之意……他心中的怒火燎燎疯长,冷不防想起那年在巴乃,谢朝兮似乎也有相似的论调。

细细想来,或许谢朝兮与他从来不是同路人,在谢朝兮心中,所在意的不过是张起灵这个血亲,从不曾有一时一刻,流露出想要复兴张家之意。

过往种种,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

他咽下喉头的一口腥甜,终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为什么?”

“你不知道么?”朝兮冷然一笑,极尽讽刺,“你不是知道张起灵经历过什么,还在西藏时,说给吴邪听过么?”

张海客眸光一闪,似乎不可置信:“难道就为了……”

“对啊,就为了你们不以为然的那些事。”

朝兮打断他的话,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和声线一样在微微颤抖。

明明已听过许多次了,明明已过去许多年了,当再次听到别人这样的语气,他还是克制不住那种寒凉的刺痛感。

吴邪站在他背后,看到那一贯高大强悍的身影隐隐透出了几分寥落,生平第一次,他觉得他触及了那些曾以为永远无法触及的,属于谢朝兮……不,是“张惊浪”的往昔。

他也知道了,那些张海客不曾告知于他的过往。

“我的大哥张瑞文,才活到十五岁,就被张瑞桐那老东西祭了海猴子。但他和同善堂那些被当做驱虫血包养育的孤儿一样,都是为家族而死的,那是该当的。”

“我的三弟张佛林,因为娶了外族人被处死,他的妻子被逼服下藏海花沉眠。但那是族规,那也是该当的。”

“虽然张瑞桐也跟外族人生了儿子,但他是族长啊,自古刑不上大夫,怎么会有人让他被族规处罚呢?”

“我的侄子,我唯一的亲人,被那群疯子带回张家,为了一群疯子的痴心妄想,被当成圣婴捧上神坛,在谎言破灭后被弃如敝屣,在家族分崩离析时,被赋予将一堆烂摊子复兴的狗屁使命,背负着那愚蠢的诅咒颠沛流离……然后今时今日,又有一群疯子找上他,希望他恢复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屁家族的狗屁荣光。”

朝兮言至此处,将嘲弄的目光投向张海客,竟迫得他心头一慌。

“而你们,依然认为这是该当的。”

“张海客,知道你易容成吴邪去完成张家计划的时候,我曾经同情你、怜悯你……可是现在我明白了,你其实跟他们一样。”

“你们这群张家人……都是疯子!”

句句诘问,掷地有声。

在此之前,吴邪对张家的印象还处在很模糊的状态,他虽知道从前张起灵过得很辛苦,可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张起灵在张家的存在太过特殊。

他从没仔细考虑过,张家的真实模样。

而现在,谢朝兮终于彻底揭开了张家千年神秘的血腥真容,让他知晓了这个与长生二字息息相关的家族,那些不为人知的罪恶。

起初得知朝兮与汪家勾结的震惊和忌惮,在这一刻尽数消弭,仅剩下深深的震撼和怜惜。

那该是怎样的一段岁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在暗无天日的家族中隐忍韬光,练就一身本领,织出弥天大局,只为报仇血恨?

而在那以后的几十年,他又是怎样挨过了与张起灵分离的岁月,苦苦追寻,直到今日?

吴邪终于感受到谢朝兮身上那不同寻常的闪光是来自于何处。

因为他见过了太多不正常的张家人,误以为那是正常的,直到谢朝兮出现,他才意识到原来张家人也可以活成这般模样。

正常人会为自己而活,行事随心。

正常人会顾念血缘亲人,为报血亲之仇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正常人会为了保护亲人而舍生忘死,事事周全。

怀着这般心思的谢朝兮,难怪会说张家人都是疯子了。

另一边,张海客听罢,沉默良久,方挤出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当然。”

朝兮对他这种死不回头的张家人毫无顾惜之意,回眸看着黑瞎子道:“小黑,把我给你的黑金短刀拿来。”

黑瞎子不解其意,但还是乖乖照办。

朝兮接在手中掂了掂,又道:“这把刀原是我借花献佛,是别人赠给我,我又转赠给你。现如今大家撕破脸,这东西我看着恶心,改日再送你一把更好的。”

黑瞎子愣了一愣,立时明白其中原委,忙道:“我都听朝爷的。既然朝爷不喜欢,那不要也罢。”

“乖孩子。”

朝兮一笑,转头再度看向张海客,把那黑金短刀丢了过去,接着说:“你送的,如今还你,你我就此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张海客接住那冷冰冰的短刀,想起当初挑选赠送时的场景,短暂地迟疑后,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痛与恨卷土重来。

他冷哼一声,道:“好,两不相欠,那就……战吧!”

如果是有人行差踏错,或可转圜。但似他们二人,心中大道不同,就唯有不死不休。

当下,张海客启动了墓中的机关,他脚下的砖石慢慢上升,超出地面约有三米。而墓室南角的一扇石门砰然打开,有什么数量庞大的东西源源不断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等那些东西走到光源之下,吴邪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绀紫色的身体,古老破旧的铠甲,非同常人的扭曲动作……错不了,那是一大群血尸!

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危险,原来是张海客把这墓里最危险的东西都关在了这里,就为了杀谢朝兮!

“吴邪!”

危急之刻,吴邪突然听到谢朝兮大声叫他的名字。

他没多想,就应道:“在!”

“现在听我说,血尸不会攀高,你和黎簇把小黑带到最大的青铜器上去。”谢朝兮道,“小黑现在看不见,我把他交给你。不论如何,没有我的命令,你们谁也不准下来!”

吴邪一愣,刚想再问,就听见黑瞎子焦急道:“朝爷,你要干什么?你难道……”

“闭嘴!”朝兮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喝道,堵住黑瞎子所有的后话,“你再怎么习惯黑暗,在失明状况下应付血尸也是死路一条!你留在下面,我还要为你分心,你别让我有后顾之忧,就算帮我了!”

“可是……”一边的黎簇也有所疑虑,“只有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要让我重复。”朝兮冷冷一瞥,对黎簇道:“临行前,苏万求我一定要把你带出去。我答应的事,阎王爷也不能更改!”

话甫落,一只血尸已逼至身前。朝兮挥刀砍翻,再喝一声:“听我的,快上去!”

吴邪无法,心知自己这点能耐根本派不上用场,索性把贴身携带的大白狗腿丢给谢朝兮,期望能帮上忙,随即跟黎簇一左一右拉上黑瞎子,冲着角落里最高大的青铜尊跑去,艰难地爬了上去。

几乎同一时间,大批的血尸也围上来。血尸虽然不会攀高,但力量奇大,它们合力摇晃着巨大的铜足,竟也让青铜尊微微晃动起来。

吴邪与黎簇相视一眼,当即摸出枪支,一匣子飞射如雨,居高临下地击飞了一片血尸。

而重重血尸包围之中,朝兮双刀齐运,犹如杀神降临,那股气势,高踞上首的张海客也不禁为之震颤。

只听得谢朝兮一声高喝:

“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