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容氏才笑了起来,面上带了一丝疲惫:“倒也不必换了,我年纪大了,这做寿竟累的很,叫人备了肩舆吧。
你那个婆婆糊涂的很,今日幸亏有你,可是辛苦了……”
莫以宁有些意外,这般大事容氏竟也能忍,半点都不打算发作不说,还向她示好。
但凡换一个人只怕都会领她这份情。
“以宁身为安平侯府的嫡长媳,这些原本就是份内之事,算不得辛苦……”莫以宁时不时的便要提醒容氏,谢明矅与她才是未来侯府的主人。
这话原也没错,但在巴不得谢明矅快些死的容氏跟前这么说,实在是叫她如梗在喉。
“那可好,谢家有你可当真是有福气了……”容氏笑的有些勉强了,只在心中暗骂,牙尖嘴利的庶女!
“那是自然,若不是因着我有福气,皇上又怎会颁下旨赐婚?
世子爷的身子怎会一日好过一日。”莫以宁颇有些自得道。
她就是故意气这容氏。
后悔了么?
若非这些人挖空心思坑害谢明矅,她哪儿能嫁进这安平侯府。
容氏却是心中一凛。
难道她还真是个福星不成?
细想想,那孽障正是娶了她之后,便越发的好起来了。
如今都能给这庶女撑腰与她作对了。
容氏老辣,她比赵氏看的分明,莫以宁的依仗便是谢明矅。
后宅再如何争斗,输赢的根本还是在男子身上。
她的儿子拿谢明矅当心肝,那谢明矅偏拿莫以宁当块宝。
那她,此时此刻便不能为难这个庶女,至少在明面上不能。
不要紧,慢慢来,世间男子多薄幸,她不信谢明矅会永远始终如一。
容氏并未多理会她,肩舆到了之后,便带人回了延寿堂。
莫以宁送她出了花园子,也带着人往外面走去。
还未走几步便遇见了来接她的谢明矅,那大长腿几个迈步便到了莫以宁跟前。
“世子夫人今日辛苦了!”他故意逗她。
又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道:“今日可还好?可有人给你气受了?可累着了?”
莫以宁其实有些累了,她都不想自个站着了,只想窝在谢明矅的怀里。
但这会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不成。
“我今日好着呢,一点也不累,再说了,我堂堂世子夫人,谁敢给我气受呢!”莫以宁不想叫他为自个担心。
有夫君给她撑腰,又给了她可用的人手,她再护不住自个也太没用了。
谢明矅望着全身而退的莫以宁,又想想今日出的那事,不由的笑开了怀:“好,世子夫人厉害了!
敢问世子夫人可要打道回府?小的可有这份荣幸与你带路?”
说完他便牵起了莫以宁的小手,还悄悄的捏了捏。
“嗯!准了!”莫以宁装模作样的拿下巴对着他,一时间笑眯了眼。
这时薜简带了两个侍卫走了过来,恭恭敬敬低头行礼道:“薜简见过世子爷、世子夫人!侯爷请世子夫人去见他!”
谢明矅瞬间便黑了脸,冷笑连连:“哼!不去!”
莫以宁扯了扯谢明矅的衣袖,还未开口便听到他怒道:“做什么!不准去!见他做甚!”
“我不是去见他……”莫以宁小声辩解,至少叫他先别那般光火。
薜简待要开口,莫以宁向他摇了摇头。
他若再说上几句,谢明矅一准要炸毛。
狗世子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且得顺毛摸。
她用力将人往身边拉了拉。
谢明矅拉长着一张脸,活似谁欠了他无数的银钱一般。
莫以宁扯着他的衣袖,好叫他的头低上一低。
这才在他的耳边悄声道:“他不找我,我也要去找他,我去气气他,给你出气可好!
你莫要担心,我有的是法子,他吓不着我的……
你让我去嘛!让我去嘛……”
莫以宁扯着他的衣袖身子像麻花似的扭来扭去的娇嗔。
她手臂上的寒毛情不自禁的站立了起来。
咳咳,没办法,也不知这狗世子有什么毛病,偏就爱吃这套!
叫她这么一扭,谢明矅果然是经受不住了,他脸色缓了缓,又想了想方道:“既这么着,那我陪你一起……”
薜简也是大开眼界。
世子爷何时成了这般儿女情长的人?
薜简带着世子夫妇一道进了慕禾堂。
“你就在外面等着我,我说几句话便出来,若他敢骂我我便大喝一声,你再去救我可好?”莫以宁见他进了这院子,便浑身的不自在,也不想叫他再往里面去了。
“好!”谢明矅也似松了口气一般。
莫以宁便跟着薜简往谢锦安书房里去了。
谢明矅却寻了一处角落,坐在了游廊之下。
“世子爷……”李管事抱着一大块灰狼皮褥子从远处跑了过来,跑的脸的红了。
他气喘吁吁道:“先别坐,待小人给您铺好了再坐下……”
谢明矅不自觉的站起身来。
有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似乎苏醒过来。
好像有无数次,李管事都是这般跟在他的后面说着。
“世子爷,这儿凉……”
“世子爷,这儿烫屁股坐不得……”
“世子爷啊,你逮鱼也不能往水里跳啊……”
“嘿嘿,世子爷啊,这是花儿,吃不得的……”
“哎哟喂,这是虫子,不能放嘴里……”
“……”
“……”
薜简把莫以宁引到了书房里,便退了出来。
谢锦安面无表情的坐在座椅上,他换了一身墨色的锦袍。
书案左边放着一摞文书卷宗,右边放着莫以宁孝敬给他的那身正红的锦袍。
莫以宁还是有点心虚的。
进了书房立马乖乖的跪下。
她跪的端端正正,脆生生道:“儿媳见过侯爷,儿媳知错了,儿媳再也不敢了……”
谢锦安是这个侯府的主人,他若要查哪有查不出来的。
莫以宁就压根没想过能瞒过他的眼睛。
不过就是趁着他心神大乱之际,杀他个出其不意。
谢锦安望着跪在地上有备而来的儿媳,深感意外。
他还以为她会砌词狡辩、死不认账,没想到认错认的还挺快。
且心中也无多少惧意。
谢锦安吸了口气,将心中的郁气呼了出去,淡淡道:“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发觉继母坑害世子时将计就计,由着她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应当先报给侯爷晓得,按下此事,免得坏了谢家的名声……”莫以宁声气越来越虚。
倒也不傻!
谢锦安重重哼了一声,厉声道:“那你为何不报!”
“有用吗?”莫以宁小声嘀咕。
“啪!”谢锦安一掌拍到桌案上:“你再说的大声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