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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得三日,便是容氏的寿辰了。

安平侯府上下都得了赏钱,一片喜气洋洋。

谢明矅得了自个夫人亲手给他做的新衣裳,心中的不悦又去了几分。

一身正红宝相花刻丝窄袖锦袍,系上绣了金麒麟的腰带,头上束了嵌红宝镂花赤金冠。

外披玄色金线滚边狐皮大氅,一会儿在席上若是热了脱了便是。

莫以宁是一身大红缕金百蝶蜀锦窄身袍,配深绯色金线暗纹锦缎猞猁皮披肩。

文心给她挽了个复杂精美的百合髻,用了那套嵌红珊瑚宝石珍珠头面。

大红色的珊瑚被雕琢成透光的花瓣,片片镶嵌成花,珍珠宝石为蕊心,碧绿翡翠为枝叶。

这套头面也是楚夫人的珍藏,簪在发髻上犹如怒放的鲜花。

谢明矅收拾妥当,临走之前又去瞧了眼莫以宁,见她正在描眉绘眼。

好容易待她搁下手中的细笔,那眼波流转,生生比平日里多出几分艳丽之色。

莫以宁嗔着他:“你还不去?”

他等着她又有何用,两人又不在一处。

岂料谢明矅却疑惑道:“你平日里怎地不画给我瞧?”

画给你看?

女儿家的妆容你看的懂么,莫以宁腹诽。

嘴上却只说:“你可是喜欢?若是喜欢我日日画给你瞧便是了……”

“这衣裳也好看,你竟不穿给我看!”谢明矅有些不乐意。

莫以宁眨了眨眼,不晓得他又作的哪门子的妖。

难道是不情愿去寿宴上来找茬了?

那可不成!

鱼饵不去,她怎能钓上鱼来。

她抿嘴轻笑,柔声哄着他:“你若是喜欢,我单穿给你瞧可好?你喜欢这件?可还有喜欢的?”

谢明矅也说不出自个哪里不舒服。

他只是瞧着莫以宁打扮的颜色殊丽,却不是给他瞧的,心中有些不快。

不过是一群后宅妇人,也不知她这般用心打扮给谁看呢。

他这般想着,一时不察竟问出了口。

莫以宁白了他一眼。

如这般宴会,自然要装扮的隆重些,怎能与平日里相比。

平日里穿一身华服,插一头簪子,抹一脸的香粉,扮的端庄慎重,行动坐卧时不累的么!

宴会之上自是不同,来的女眷多了,穿的是何料子,衣裙是何样式,用的哪种香粉,簪的哪款发簪,哪样不得细细看来,悄悄议起。

也只有女人方能看懂女人,如谢明矅这般不过是个愣头小子,再用心的打扮给他看又有何用。

不过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功夫。

“行了,你快些去前面吧,女儿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做甚。说了你也不懂……”莫以宁离了妆台,起身推着他出门,说话间便带些撒娇的意味。

她如今长高了一寸多,身段婉约柔韧。

正红色衬的她冰肌玉骨,头上的簪子光耀动人,配上莫以宁的花容月貌又多了几分娇美,正是相得益彰。

谢明矅叫她说的心里麻酥酥的,顺势便搂着她的纤腰。

方才的不情愿立时便抛到九霄云外,一得意便忘了形道:“嘿嘿,罢了,原也不必那般繁琐。

你穿什么都极美,纵是不穿也好看的紧……”

这轻佻话说的莫以宁立时便沉下脸道:“好好一个世子爷,跑去哪里学的这些浑话,跟个登徒子似的……”

谢明矅叫她说的讪讪的,还有些懊恼,很不该一时嘴快得罪这小心眼的棒槌精。

他心中犹不服气的嘀咕,这哪里算浑话了,与黑狼骑的人一起操练时,那些老兵们说的那才叫浑话呢。

他装出忙碌碌的模样赶紧出了屋子,还回头喊着:“我去前面了,这会子就去了啊……等吃了席我去接你……”

莫以宁立在屋门口,瞧着他大步流星的背影,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今日虽未下雨,天色却阴沉沉的。

侯府的花园子也是极大的,只莫以宁并不爱去逛。

花园子素来是是非之地。

里面种了有梅树,这个时节还缀着怒放的梅花。

因着天冷其他的花连花瓣都不见一朵,便叫外面的花房里送了好些他们精心伺弄的花盆。

老夫人的寿宴就摆在园子里最大的花厅沁心斋里。

这花厅原本就是为宴客备下的,这花园里往边上一点还有几处宽敞的院落,用作客居休憩之所。

莫以宁披上了披肩,手中捂着手炉,带着碧落与甜儿往延寿堂去了。

既是寿辰总该去拜寿才是。

来的都是各房的族亲,也算是欢聚一堂了。

堂屋里昔日深色的帏幔靠垫,皆更换成了绛红洒金寿纹的装饰。

待莫以宁进屋后,屋子里纷杂的声音都停了下来,不少人神色复杂的望着她。

老夫人今日的装扮也多了几分喜气,见莫以宁来了,她还是一脸的和气。

莫以宁带着人缓缓走了进来,待锦垫摆好,便跪下行礼。

这礼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孙媳给您贺寿了,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她脸上也是笑盈盈的。

容氏见她的装扮格外华丽,与往日竟大不同。

打量的目光更在她的发髻上停了一瞬,心里头格外的不舒服。

呵,这副头面依旧是艳丽无双。

她身子这才向前探了探,虚虚扶了一把:“快些起来,晓得你孝顺,仔细腿疼……”

莫以宁顺势起了身,又叫人送上夫妻二人的贺礼。

一对黄花梨透雕双面寿字纹座屏。

虽称不上珍贵亦是心意十足。

“哎呀,我瞧着好生精巧,这意头也好……”柳氏起了头,自是好一番夸赞。

屋子里的人有应和的,也有默不作声。

莫以宁的眼神便从这些不做声的人面上一一掠过。

赵氏到此刻还未过来,却是派人传了话来,说是带了人去看沁心斋里头的布置。

莫以宁端起了茶盏做了做样子,半点水都未沾唇。

论理,莫以宁是赵氏的儿媳妇,她理应在赵氏跟前侍候,但,赵氏既未唤她,她也不乐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