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矅刚回了侯府便晓得了赵氏派人去寻莫以宁的晦气,只不过他的棒槌精也不是好惹的。
他今日叫人带去了一个清新雅致的去处,说是长长见识。
谁晓得里面尽是些矫揉造作的妖姬,香味也冲的很,他极为不喜,扔下其他人便自个跑了。
“世子爷今日怎回的这般晚?”莫以宁都用过晚饭了,还在院子里走了三四圈。
谢明矅也不知怎地心里忽的一虚,他很不想叫莫以宁晓得他去了何处。
他手虚握成拳咳了几声,果见莫以宁一脸的紧张,急忙忙的令文心端来了一盅燕窝雪梨羹,用小碗盛给他喝。
“今日并未起风怎地咳了起来?可是喝酒了?在外面可吃好了?
厨房里有炖好的肉汤,若是没吃好给你煮点面条子?再加上一碟清炒芽菜?可好?”莫以宁总担心他在外面没有在家里吃的熨贴。
上一世便是如此,林知凡出去应酬时,总是空着肚子灌了许多的酒水。
谢明矅也不叫丫鬟服侍,自去把外面的衣裳脱了,换了身轻便的杏色银线织锦棉袍。
这才坐到罗汉榻上,一边听着莫以宁的念叨,一边喝着雪梨羹。
屋子里极暖,他心里更暖。
他清声道:“我在外面吃好了,不用再吃面条子了。
今日也没饮多少酒,先生说过的话我记着呢,酒不可多饮,少许即可。
这个雪梨羹味极好,一点也不腻,我喝了这个尽够了……”
他几口便喝了个精光,又将碗搁在了案几上。
这就握住莫以宁的小手,将她的手覆在自个的脸上,笑的傻里傻气的。
莫以宁用力把手抽了回来,斜斜的白了他一眼。
就晓得他没安好心。
前天夜里搂着她,悄悄说什么身子骨未长开,不宜有身孕。
又偷偷摸摸的给了她一瓶子丸药,说是先生亲手炮制的养元丹,药效温和滋补。
每日里用上一丸,一个月后便不用担心不小心有了身子。
若日后再想生子了,便将药停上一月也就罢了。
这个道理莫以宁也是懂的。
她头回失了孩子的时候,大夫便委婉的劝过她,说她年纪尚小,叫她养好身子骨,才好怀孕生产。
可这一世,难得谢明矅已经替她思虑周全了,这份心意又怎叫她不欢喜。
甜儿拿了一粒养元丹碾碎了细细验了,也说是温和不伤身的好东西。
“可是用了?”谢明矅四下望望,在自个屋里跟做贼似的悄悄问她。
莫以宁妙目一瞥,伸出手指在他额间戳了一下,他顺势向后一仰才嘿嘿嘿的笑开了。
余意尽在不言中。
“世子爷,今日身上香的很呢,可是去了香粉铺子……”莫以宁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
谢明矅一双凤眼眨了眨,忙跑去寻那件出门穿的锦袍。
又施施然的踱到她的跟前,双唇角勾起粲然一笑,如春风似朗月。
他柔声道:“险些忘了,今日给你带礼物了,你瞧瞧这是何物?”
莫以宁一低头,便瞧见他手中放着一只巴掌大的镂空透雕鸾凤和田玉梳,玉质莹润,精致生动。
谢明矅将玉梳放在她的手心,情意绵绵道:“一会儿我给你梳头可好……”
莫以宁犹豫了一下,谢明矅梳头的手艺么,笨手笨脚的扯的她头皮生疼。
她客客气气的婉拒了:“世子爷这般辛苦,怎好再劳烦你,一会儿叫挽星来吧……”
谢明矅满心的情意,叫她说的悻悻的,不悦的哼了一声歪在榻上,立时便摆出大爷的款。
还嘟囔着:“你今日可叫人欺负了?”
莫以宁把脚边跟着喵喵叫的雪糖抱起来,塞到他怀里。
又挨着他一道坐在榻上,得意道:“我又不是个傻的,还由着旁人欺负不成,今日我给她一个好看呢!”
“咪呜!”雪球大叫一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
那个时常与它作对的东西弹了一下它的额头,虽是不痛,但太气猫了。
立刻恶狠狠踩了那坏人一通,再起身去寻心爱的主人告状去。
“你这人!”莫以宁果然心疼了,要把雪球抱过来护着,谢明矅偏不给她。
急的雪球在他怀里,用后腿猛踢他。
“那些事你找长风也就是了,他自会处置,做什么又要找旁人!”谢明矅提起“旁人”便满心满眼的别扭。
旁人?
那是你爹!你亲爹!
对付赵氏,他还有用呢!
“这个……不一样的……”她不好说自个是试探安平侯对赵氏的态度。
只含糊道:“杀人当诛心!我今日处置了她的丫鬟,又哪儿比的上她心爱之人,亲自动手来的疼呢?”
谢明矅茫然的望着她。
在他看来,谁处置不都是处置么,换个人就能换出朵花来?
所以说,女儿家的心事,这些男子哪里看的懂!
莫以宁也不想与他多说,只推了他一下道:“行了,很不与你相干。不过是内宅里头的门道罢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再说了,你堂堂一个男儿管这些做甚,但凡男子插手内宅,没听说过落着好的!
你别管了,我这会子要去洗漱了……”
既然他心爱的棒槌精没吃亏,谢明矅也就罢了。
她爱玩这些小心眼便玩吧,日日闲在屋子里也是无事可干,横竖有他在背后兜着。
纵是他兜不住了,还有兄长在呢!
二人洗漱之后便倚在床头说着话。
“你方才还没说呢,你身上那般香是去哪儿了……”
“我是叫人哄去了。还说是什么稀奇的了不得的地方,里面有什么宝贝。
我还想着倘若真是个宝贝,必要带你出去见识一番,谁料不过是些待价而沽的烟花女子罢了……”
“哼,男人!你身子才好了几日,便想着往那些地方去了,你让开些,我要睡了……”
“……我让到哪里去?再让我便要掉下床去了!不是,里面那般大的地儿,纵是一头猪也能睡下了……
都说了我是叫人哄去的,那些人我都不耐烦多看一眼,你做什么哼唧唧的……”
“哼……你管我!”
“欸,你可是醋了?”
“……好没意思,你三妻四妾是你的事,与我何干!哼!”
“你果然是属猪的……”
“谢明矅!你不准说这个!”
“好好好,不说不说,小宁宁,别气了!
咱们不是说好的么,我只你这么一个心尖,哪儿来什么三妻四妾,我对天发誓……”
“……你前日还说,师傅教过你的,男儿发誓当如放屁!”
“……那是待旁人!待你自是不同的,咱们俩与旁的人自是不同的……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与孙大人一般,这辈子只得你一个。
待你身子骨长好了,再多生几个孩儿,一家子和睦美满的不好么……”
“哼……你做什么呢?老实些吧,且得清心寡欲呢……”
“哎……你说,先生是不是故意捉弄我?他早些将这养元丸拿给我不成么……”
“呀,你老实些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我还不老实?这世上再没比我更老实的人了……”
“你少胡扯……”
“咦,你好似长高了一些,腰怎地细了些……”
“果真?”
“果真!”
“……”
“……”
温情脉脉,缱绻连绵。
满院的草木都在期待春日的暖阳,盼着春色来的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