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晏接住赵魁朝他扔来的匕首,以为是要他以此与对方比试一场。
结果不是。“为我准备的?”
顾少晏狐疑地看向他。
赵魁却不看他,只看向季安澜。方才她惊惶失措的模样让他心疼,如今见她强装镇定站在那里,他亦心疼。
想到要放手,更是痛彻心扉。
他以为自己对她并无多深感情,想着不过是一个女人,放手便放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
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早在第一眼认定她的时候,心就跟着沦落了吧。
撇开目光,再次看向顾少晏。
“你明知我心悦于她,与她家议亲,想与她共缔百年之约,你却挤了进来。”
“你错了,不是我挤了进来,我心悦于她,比你更早。”
“那又如何,她那会并未看上你。”
季安澜原本在一旁看他二人打斗,一头雾水,结果直到这会才听出一些端倪。怎的说到她身上了?
才张了张嘴,就被赵魁看见,朝她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
“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
顾少晏也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开口。“别怕,站在那里,我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赵魁听得只觉刺耳。
“你看上谁都可以,为何偏偏喜欢她。”
他和顾少晏虽说长大后,各有各的朋友,来往不甚密,但他觉得二人自小一起给五皇子当伴读,同吃同住,比别人多了一份情谊。
退了亲,谁都可以娶季安澜,可顾少晏不行。
想到是他,就让他有一种背叛的羞辱感。
“我为何不能喜欢她?自见到她第一眼,我被她深深吸引,心里眼里就只有她了。”
赵魁紧紧捏了捏拳头。
而一旁的季安澜,听得他二人说喜欢自己,心里起了些异样。
她知道顾少晏喜欢自己,但没想到他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吗?
还有赵魁,她一直听平阳王妃说两家如何合适,她和赵魁如何合适,赵魁每次见到自己,也是谦逊有礼,她印象中的赵魁对自己都是淡淡的,克制的,他很喜欢自己吗?
“我曾把你当兄弟。”而你如今却要夺走我心之所爱。
赵魁心中不甘。
“兄弟?你对我做的事,是兄弟所为?”顾少晏讥讽地笑了笑。
赵魁一愣,见他现在毫发未伤地站在自己面前,忽然就有些庆幸。
“曾经是兄弟亦是朋友。”赵魁说道,“所以,心中才不能忍。”
指了指他手中的匕首,“若你能向我证明,你非她不可,我会痛快放手成全。只要往你那里……”
手指着顾少晏的心口处,“捅上一刀。我便相信你的话。不然我会在皇上面前禀上一言,不只你得不到她,连她都要一辈子守孤灯。”
“赵魁!你敢!”
“敢不敢的,看你如何做了。我心口堵的气出不了,谁知道我会做什么。”
“赵魁!”季安澜走过来。
“我之所以要退亲,原因你我心知肚明。不是谁喜欢我,或是我心有所属。”
赵魁抿了抿嘴,之中内情他当然知道。只是到底不甘心。
“谁又相信你说的呢。”
“我信!”顾少晏语气坚定。
“你信?你敢到皇上面前分辩?方才不是还说喜欢她喜欢得比我早,心里眼里只有她?”
顾少晏捏着匕首,指尖发白。看他言语相激,只想痛快与他打一架。
季安澜却不愿顾少晏因为要证明什么,而去伤害自己。上前一步抢过顾少晏手中的匕首,直直递到赵魁面前。
“不用他证明,我要你证明!”
赵魁不明白她是何意。
“你向我证明,你喜欢我更甚于自己。只要你向你证明,我便既往不咎,过去的事我此生都不会再提。必安心嫁给你。你可敢?”
匕首指尖直直地指向赵魁,等着他伸手去接。
赵魁却被她一席话惊到,愣怔在那里。
她说什么,要自己证明喜欢她更甚于自己?就向自己要顾少宴证明一样?
她这么维护他吗?不舍得他受一点伤?
夏日山顶的风拂动着树梢,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上,随着风轻轻晃动。可空气里还是有几许躁意,此时阳光正盛。
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目光直直落在对方身上。是不敢置信,亦是不知如何开口。
顾少晏喜欢她,心里眼里只有她,也从不吝啬在她面前表达自己的爱意,却从未收到过她的回馈。
可这时,她抢过赵魁要自己自残的匕首,刀尖朝向赵魁。
这一刻心里的喜悦,如那璀璨的烟花绽放,华光四射。他眼里除了她再无其他。
赵魁忍着心中的痛楚,愣愣地把匕首接了过去。
季安澜还提着心,生怕他真的往自己心口捅上一刀。
那会自己又要如何。真要依言嫁给他?
可下一秒,就见赵魁把匕首插进了刀梢,收进了怀里。
“你赢了,你们赢了。”语气中带着自己都察觉得到的失落。
他喜欢她,却不会像顾少晏那样,为了她舍了自己的命。
赵魁深深地看了季安澜一眼,意识到再不甘,这一刻是真的要放手了。
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渐走渐远,季安澜心中复杂难辨。有股释然的轻松,又酸酸的,涩涩的,苦苦的。
赵魁忽又停下,转身,朝季安澜扬来一物。
季安澜接过,见竟是她的庚帖。这一刻终是重重松了口气。看向赵魁,嘴角浅浅地勾了勾,真心向他致谢。
赵魁最喜欢看她笑,可这一刻看见她的笑,却觉得心中又难过又伤感。
再看向顾少晏,见他二人站在那里,好似一对壁人,眼睛更是酸胀得挣不开。转身欲走,忽地又朝顾少晏拱了拱手,深鞠一躬。
顾少晏愣了愣,很快明白过来,终是叹了口气。
扬声道:“往事不究,只当,兄弟一场。”
赵魁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这回是真的再无留恋。
直到走得没影,季安澜看向顾少晏,“什么往事不究?”
“都说不究了,还问。”
不问就不问。
“那你怎么到了这里?也是赵魁约你的?”想到方才要不是他来得及时,赵魁真的把自己扔到山崖下了。
就像蓝氏的死,京城百姓都说她是失足而亡一样。
“我差点失足死了。”还是心有余悸。
“不会。”
“何意?”
顾少晏回头往山崖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坠落时,他发现山腰处有暗卫站在那里。
他能感受到赵魁是真的喜欢她,不会舍得让她受伤。
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
季安澜捅了捅他,“问你呢,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不会死啊。我死了都不能让你死。小爷来得多及时,能让你遭了不测?小爷这身手,啧啧,你方才不是看到了,是不是特别的厉害?还特别得,迷人?”
季安澜朝他翻了一个大白眼,捏着手中的庚帖转身就下了山。
“喂,等等我!”顾少晏急忙追了上去。
“那庚帖我帮你拿着呗。瞧你拿着怪累的。反正以后也是要到我手里。”
“谁说以后要到你手里。”
“不到我手里吗?那你要给谁?”
“那谁知道。”
“我不许!”
“你不许?你以何立场不许?”
“我何立场你不是看到了?方才是谁奋不顾身去救你的?”
“谁?没看见。”
“嘶,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了。”
“嗯,不好。”
“那也没事,天涯海角,我都陪你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