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横跨一步拦在了孙月兰面前,道:“你要是现在后悔,本王还能保下你!”
晋王看着孙月兰,语气里竟然带着些许哀求,就连一直以来都笔直的脊背此时也微微弯了下去。
孙月兰看着晋王,心情十分复杂。
二人相处的时间不短,孙月兰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晋王不是只有傲然的一面。
孙月兰没有说话,晋王也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就在这时,屋里骤然响起一声嗤笑,极其刺耳。
能这么没有眼色的人,除了陆乘渊便再没有第二个了。
晋王皱眉看向陆乘渊:“陆统领,我夫妇二人说话,还请你带着人先出去!”
“夫妇二人?陛下圣旨都已经下了,晋王殿下还是不要这么一厢情愿了,”陆乘渊声音中的嘲讽几乎藏也藏不住,“殿下就算自己不想要体面,也得替陛下想想吧?”
陆乘渊这就差指着晋王的鼻子说他给天家丢脸了。
说完,陆乘渊悄悄垂眸看了温元姝一眼。
他知道温元姝向来温和体面,他现在这副做派,温元姝很有可能看不惯。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温元姝竟然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快。
察觉到他的目光,温元姝抬眸看他,眼中竟然带着……鼓励?
陆乘渊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抬头迎上晋王不满的目光,接着道:“之前人家是你的王妃,受了委屈你是问也不问,现在叫你们和离的圣旨都下来了,你反倒要护着人家了,殿下还真是不把圣旨当回事儿啊……”
顿了顿,陆乘渊道:“这件事,我会如实禀告到陛下面前的。”
“你!”
晋王的脸色顿时又黑了许多,但是陆乘渊懒得再搭理他:“孙姑娘,请吧。”
孙月兰微微颔首,脚下利落地绕开了挡在前头的晋王,继续朝着绣衣卫走去。
那些绣衣卫见她过来,便将一直带在身上的镣铐拿了出来,正要给孙月兰戴上,陆乘渊突然开口:“不必带镣铐了,带孙姑娘去马车。”
“是。”
绣衣卫收起镣铐,朝着孙月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多谢。”
孙月兰和绣衣卫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晋王这才收回目光。
他看向陆乘渊和温元姝,眼中的恨意几乎刻骨。
都是这夫妇二人,才害得他落得如今这步田地!
从来也没听说温元姝是个爱管闲事的,怎么就对这件事如此积极?
无非也就是这件事要是办成了,能看到他痛苦,也能看到晋王妃入狱,她倒是一箭双雕了!
太阴险了!
还有这陆乘渊,来得这么快,一定是跟温元姝提前通过气的!
他竟然毁在了这两夫妻手上!
此仇若不报,他枉为皇子!
陆乘渊看了晋王一眼,拥着温元姝走了。
这人脸色这么吓人,一看心里就没憋好事。
出了茶楼的大门,到了街上,便见周遭一片空旷。
这座茶楼环境虽然清幽,不过取的却是闹中取静的意味,门前这条路上总是人来人往,如此空旷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温元姝左右看看,有些疑惑。
陆乘渊咳嗽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道:“可能是……绣衣卫在这儿的缘故吧。”
温元姝无语。
这么说的话……的确有可能。
不过,她以前虽然知道绣衣卫名声不好,却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差。
简直是叫人避之唯恐不及。
温元姝的目光又落到那一驾绣衣卫的马车上。
“先送你回去吧,”陆乘渊道,“叫他们送孙姑娘过去就行。”
温元姝却是摇了摇头:“我……也想去。”
陆乘渊微微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好,走。”
二人经过马车的时候,便听见马车轻轻震了震。
二人转头看去,从那一扇狭小的窗子,只能看见孙月兰的一双眼睛。
“我妆台的镜子后头是一处暗格,里头存放着账本,或许对陆大统领有帮助。”
“里头还放着一个不起眼的令牌,可以去汇丰换银子,应该还能换不少,那些也是孙家剩下所有的银子了。”
“还有……元姝,提防点魏王妃。”
说完,那双眼睛便消失了。
陆乘渊和温元姝对视一眼,各自敛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回了自家的马车。
自家马车边上,停着一辆更华贵的马车。
是孙月兰来的时候所乘的,不过喝个茶的功夫,这辆马车就带不回自己的主人了。
温元姝上了马车,转头见陆乘渊竟然也跟了进来,不由微微一怔:“你这不是公务吗,你不用在外头?”
“没事。”
二人成亲前,他不会跟温元姝同在一个马车里,但是都已经成亲了,底下的人也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都不在意,温元姝也没说什么,叫他挨着自己坐下了。
马车缓缓往前驶去。
公务中还能跟温元姝在一起,这会儿陆乘渊心里甜得跟蜜糖似的。
不过,温元姝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坐在那俏脸凝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想什么呢。”
这会儿,陆乘渊身上没有半点方才面对晋王时的压迫感。
温元姝恍然回神,眨了眨眼道:“我……的确是有件事。”
“什么?”
“就是……”
温元姝又犹豫起来。
这事是公事,她不太好开口。
见她欲言又止的,陆乘渊也随之紧张起来。
不会是方才他在晋王面前过于张狂,温元姝准备秋后算账了吧?
不能够啊!
刚才温元姝分明也是鼓励他来着啊?
他再蠢,也不至于看不懂自己夫人的眼神啊!
陆乘渊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那边温元姝犹豫了半晌,才终于开了口:“就是……”
陆乘渊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紧张地看着她。
“就是……等她到了牢狱里,能不能叫人多关照关照她?”
“不是那种关照,”温元姝急忙道,“就是……待她好点。”
不说别的,孙月兰这明知山有虎,还向虎山行的胆气她是佩服的。
这是她的最后一程路,如果可以的话,温元姝想让她稍微体面一些。
看着陆乘渊凝固的面色,温元姝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还是不行啊。
也是,绣衣卫规矩严明,不是她一句话能说得动的。
温元姝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