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乘渊本来着急回侯府,结果还没出绣衣卫府衙,便看见了春花急匆匆地过来了。
白日里,这主仆二人一向都是形影不离的,如今春花来了,温元姝没来,倒是新鲜了。
恐怕是温元姝那边有什么事儿。
陆乘渊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抬步跟上了春花。
绣衣统领亲自跟踪,春花自然察觉不出来,一路脚步匆匆地到了祁嵘处理公务的院子。
这会儿,祁嵘正在屋里核对账本,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意味。
旁人只知道他从一介小厮翻身成了绣衣统领的副官,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他的心酸。
以前做小厮的时候,只需要跟在陆乘渊身后就行了,顶多帮他处理一点简单的事务,可现在倒好了,这府衙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得他先看,看过了再给陆乘渊。
别的倒是也罢了,这账目真是最叫人头大的事,偏偏每三个月一次,他还躲不掉,只能一边头疼,一边逼着自己看下去,别提有多痛苦了。
抬眼看见春花过来,祁嵘眼睛一亮,便起身迎了上去:“春花,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给我送饭的吗?”
“沙包大的拳头你要不要!”春花上去就是一拳头。
祁嵘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却根本来不及委屈,见她面露急切,便察觉到是出了事:“怎么了,侯府出事了?”
“不是侯府,”春花认真地看着他,“你老实告诉我,主君到底是为什么离京的?”
“啊?”祁嵘更觉得莫名,“怎么了?”
“主君走的时候跟夫人说是因公事外出,但是今日夫人进宫,太后说主君是因为私事才走的!到底是因公因私?!”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祁嵘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啊,统领出去以前可以说是私事,不过明日以后,就是公事了。”
陆乘渊去找楚家人一事本来就是自己的行动,不过如今楚家人已经找回来了,明日进了宫,自然就成了公事。
说着绕,但实际上还是公事。
“那主君出去是干什么的?”春花道,“我跟夫人回来的时候可是看见主君了,他让一个姑娘坐自己的马,自己还给那姑娘牵马呢!这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
屋里祁嵘变了脸色,屋外,陆乘渊也是脸色剧变。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陆乘渊再也等不及,转身就走,骑马朝着侯府而去。
——
院子里静悄悄的,温元姝正在茶室里坐着出神。
碳炉上烧着水,开水滚沸而出,落在炭火上滋滋作响,温元姝还未回神,只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把茶壶移开。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茶壶,便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
温元姝这才回过神来,眸子一转,对上陆乘渊无奈的目光。
“我要是再晚来一步,只怕你这手就得伤着了。”
温元姝一看见他,就想起他在外头给人家牵马的事儿,心中不快,手上也不自在地挣了两下。
陆乘渊顺势放开了她,从一旁取了棉布垫着,把茶壶移开了。
将沸水冲入茶叶,陆乘渊抬眸观察了一下温元姝的神色。
温元姝也正看着他,眉头微微蹙起,是肉眼可见的不高兴。
见他朝自己看来,温元姝勾了勾唇:“陆大统领还真是日理万机呢,刚刚还在大街上给别人牵马,现在就来给我倒茶了,也就是你能忙得过来。”
“元姝,不是那样的。”陆乘渊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孙文瑞不死是因为他找了替罪羔羊的事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流畅地倒出一盏颜色清亮的茶汤。
这种文雅之事,由陆乘渊做来多了一分别样的干脆利落。
不过温元姝这会儿可没心思欣赏,对他递过来的茶汤也只是看了一眼:“知道啊。”
“我一直叫人查着孙文瑞把替罪羔羊那一家安置到了何处,前几天有了消息,这次出去就是找他们的。”
“只要楚家人进了京,在陛下面前揭露孙文瑞的所作所为,那孙文瑞就得为他曾经做下的事情付出代价。”
不仅是让孙文瑞为他明面上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还因为孙文瑞动过伤害温元姝的心思。
温元姝明白这一点,不过眼下却是越听越糊涂:“那这跟你给人家牵马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不会骑马,我们一路赶路,都是让别的绣衣卫带着她,临到京城外面,我叫绣衣卫去做别的事,楚越又说她颠了一路腿软了走不动路,我就叫她先上去,”陆乘渊道,“我本来想带着她直接进宫面见陛下的,刚刚她又说自己身体不适,我把人送去绣衣卫府衙了,先叫她在府衙里休息一晚上,明早我再带她去。”
“就这样?”
陆乘渊点点头:“就这样。”
那一双黑眸此时清透见底,叫温元姝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他的心底深处。
温元姝轻哼一声,移开了目光。
见她端起了自己倒的茶,陆乘渊便知道是没事了。
反应过来以后,陆乘渊突然一喜:“元姝,你方才是吃醋了?”
温元姝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她的态度何尝不是答案。
陆乘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你不说我也知道,就是吃我的醋了是吧?唉,真是想不到,就看我给旁人牵个马,某人都能吃醋,这醋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见他愈发得寸进尺,温元姝冷哼一声:“我还没问你呢,既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当初走的时候怎么不说清楚?”
“还骗我是公事外出,太后说了,你是因私事离开的,陛下都找不到你!”
“陆乘渊,你现在胆子大了,敢骗我了?”
几句话的功夫,叫陆乘渊脸上的笑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乐极生悲了。
他就不该嘚瑟那两句。
现在可好了。
他长叹了口气,一点脾气也没了:“元姝,我错了,下回再出去,我一定好好跟你说。”
“谁管你,”温元姝轻哼一声,“你爱去哪去哪,反正跟我没关系。”
说完,温元姝起身就要走。
然而她才刚走出去几步,便被人直接抱着腿扛上了肩。
“陆乘渊!”
“我在。”陆乘渊边说,边抱着她往卧房走去。
房门一关,陆乘渊就迫不及待地深深吻了下去。
俗话都说,小别胜新婚,不一会儿的功夫,这点星星之火便有了燎原之势。
“让夫人生气实在不对,如今我也只能好好伺候夫人,以作赔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