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偷进入白家的时候完全没有惊动任何人,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白家遇见了什么。总之一个小时后,小村派出所的巡防队员在风雨桥下面的荷花塘里找到了他。
小偷浑身上下似乎毫发无伤,却坐在冰水里,冻得瑟瑟发抖。队员们要拖他上岸他还不肯,非说有妖魔鬼怪一路追着他直到岸边,要剁掉他的手指头。
可是岸边的雪地上,除了小偷自己的脚印之外,什么都没有。
小偷最后当然还是被押解上岸了,不过还没送去派出所就进了医院,他的右手小拇指因为严重冻伤而被截肢。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小偷敢打白家藏画的主意了。
……听起来有点神奇,估计是白沭在仓库里施加了什么法术。白秀麒抽空和江成路对视了一眼,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午饭后,因为白秀麒不能沾水,所以洗碗的工作被江成路给承包了。表爷和小胖子饭后要午睡,白秀麒也没有去打扰,他坐在门口等阿江从厨房里出来,两个人就往外面走,先去了白氏宗祠上香。
然而一只脚刚跨进门槛里头,江成路就又有话要说了。
“宗祠这个东西,真是没有必要。一般的鬼魂进了地府,点儿再怎么背,排队摇号摇个几十年也就该投胎去了。剩下来的只有两种,一种是地府公务员。但是地府明令禁止假公济私,被发现就是双开……”
“双开,鬼界还有双开?”白秀麒忍不住怀疑江成路又在吹牛。
“双开就是开除公职、开除鬼籍。投胎为牲畜赎罪还债。”
江成路耐心地解释:“至于第二种呢,就是那些在十八层地狱里服刑的鬼魂了,自身都难保,还能保佑子子孙孙?”
说着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祠堂里头。江成路左右环顾了一圈,笑道:“看吧,干干净净,没人没鬼的。”
白秀麒同样仰头环顾了一圈,看见得却是列祖列宗的画像好像三堂会审似地瞪着自己,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于是他扭过头。低声恐吓江成路:“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到了供桌前,白秀麒叫江成路稍等,自己首先点了三炷香在蒲团上跪下。他喃喃低语了几句话,接着又转头叫江成路也照样画葫芦。
江成路倒是挺干脆地抽来三炷香,点燃了拿在手上倒头就拜。谁知道双膝还没沾着地,就听见堂外轰隆一声旱地惊雷,震得整座祠堂都抖了抖。
白秀麒吓得急忙去看江成路,而江成路也是一脸的错愕。
两个人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雷声结束之后江成路还准备再跪。只见外头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这下子神龛里头的白家牌位晃了两晃,好在总算还是站稳了没倒下。
这下子白秀麒算是看出来了,急忙阻止江成路:“……你这条龙的膝盖太金贵,我家祖宗受不起,你还是别跪了。免得天雷把祠堂给劈了。”
“喔,好。”
江成路点点头,拿着香给牌位鞠了一躬:“列位冥府公务员,哦,也许还有正在接受改造的老前辈们,你们好。我叫江成路。老实说吧……我和你们家小白就是那种余桃断袖的关系,如果你们不愿意,现在就可以向我们提出反对。”
说罢,就大大咧咧地站在供桌前面,好像还真的在等待结果似的。
白秀麒简直要被他给气乐了。刚才那雷都快把屋子给掀了,谁还敢反对?果不其然,祠堂里自始至终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看吧,我就说都投胎去了。”江成路颇为得意。
“也许都被你给气跑了。”白秀麒瞪他。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听见头顶的房梁上头咕噜噜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滚落下来,正好砸在了江成路的脑门上。
江成路大喊一声“有暗器”,低头一看,掉在地上的却是乒乓球大小,红褐、坑坑洼洼的一个丑核桃。
可是房梁上怎么会有核桃?
他正在纳闷儿,白秀麒已经把东西捡了起来,两只眼睛发亮。
“我认识这东西,是我爷爷收藏的铁核桃,品种是蛤蟆头。小时候常看见他拿在手里揉,可惜后来丢了一个。难道说就在这里?”
江成路一听也乐了:“喔,这是你爷爷的东西啊。这种文玩核桃不是又叫掌珠来着吗?看起来他是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交给我啦。”
“美吧你。”白秀麒却冷笑:“没听我说这核桃叫蛤蟆头吗,说你是癞蛤蟆呢!”
两个人斗了两句嘴,白秀麒接着又派江成路上到房顶起仔细查看,并没有另外一颗核桃或者别的什么痕迹。
看起来就算白沭真的在这里,只要他自己不愿意,没有人能够找得到他。两个人想想还是放弃了。
宗祠花园的西侧开着一扇小门,门外边是一条细长又狭窄,形如扁担的小弄堂。贴着墙壁走两步,对面的墙上又是一扇门,正是白家房子。白秀麒事先问表爷拿来了钥匙,推开侧门走了进去。
门里头是一个小院,院里的房间用来堆放杂物。穿过院子从另一头的月洞门走出去,拐弯往北,穿过垂花门后面的中庭,再过一扇大点儿的垂花门,就到了分隔前堂与后院的小横街上。
江成路边走边乐:“不愧是大户人家,这房子都修得跟皇宫大内似的,还前朝后殿呢……”
白秀麒不去和他费这个口舌,一路领着人来到了横街正当中的那扇门前面。打开锁推开门,里头就是他爷爷白沭以前住的院落了。
庭院深深,林泉幽致。午后的阳光透过浓淡的树叶投射在卵石地面上。营造出明媚却又娴静的感觉。
白秀麒指着西面的那间厢房:“喏,那就是库房了。”
虽然说闹鬼或许可以吓退一部分人,但是该有的防护措施显然还是有的。屋檐下安装有能够直接将图像传输回保安公司的监控摄像头,中式的木格窗都被钉死了。外头加装着防盗栅栏,大门也是如此,两扇防盗门还都是密码型的。
“我要是小偷,我就从屋顶走。”江成路摸着下巴开始设想:“上房揭瓦,鼓上蚤时迁不就经常那么干吗?”
白秀麒却摇了摇头:“屋顶也经过特殊处理,瓦片都揭不开。跟墙是一样的。”
说话间防盗门已经被打开了,里头还有一扇古朴的木门。白秀麒正准备继续掏钥匙,江成路却看着门上一左一右贴着的两张门神符纸,做了一个拗断手指的动作。
门开了,久不流通的空气里带着一股独特的画材的气味。出于画材保存的要求,仓库里头是恒温恒湿的,他们进了屋就反手把门带上,接着打开了照明。
与江成路想象当中到处是画板,墙上挂满了字画的景象大不相同。仓库中是一排排木架,架子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书画箱。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再仔细看,每一个箱子上都贴着白色的标签,注明收藏的画作。
白秀麒和江成路分头行动,按图索骥,一个箱子一个箱子地寻找起来。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工程——白沭生前绘画近万件,除去一部分在战火中遗失。另一部分被他人购买收藏,剩下来的几乎全都存放在这里。虽说书画箱的尺寸和摆放方式有规律可循,但在昏暗的光线下逐个确认还是辛苦活儿。
作为一个“熟练工”,白秀麒的动作显然要比江成路快不少,当他找到第二排末尾的时候,扭头却发现江成路从柜子上搬下了一个国画专用的书画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搞什么鬼,都说了流离岛是一副油画,他还在国画箱子里捣鼓些什么?想到这里白秀麒正要开口询问,就看见江成路拿出了一挂卷轴。飞快地展开了。
“……怎么回事?!”
白秀麒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确定,那挂卷轴上面什么都没有。
江成路拿着画走过来,让他再次仔细辨认。他这才发现画面并非完全空白,周围铺着一层淡淡的底色,然而最重要的地方却被留空。因此反而倒好像有了一个剪影。
这个剪影,白秀麒并不陌生。
“这不就是那幅妙音鸟吗?!”
书画箱上的标签也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然而画面的主角已经完全看不见,简直好像直接从画面里飞出去了那样。
联想到不久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桩惨剧,妙音鸟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飞走的。白秀麒一方面再次惊叹于祖父的奇怪手段,同时又暗暗庆幸这张画没有卖掉,否则现在买家那边就该闹上门来了。
“你爷爷他,真是……咳,神笔马良。”江成路的想法恐怕也和他类似。
“把画收好吧。”白秀麒悄声对江成路说道:“在盒子上加个泰山元屹咒,不要让任何人打开,省得麻烦。”
暂时将妙音鸟的事搁在一边,他们继续寻找着流离岛油画。很快,白秀麒就有了发现。
“过来帮下忙。”他用拐杖指着竖在木架上层的一个扁箱。
箱子取下来之后被打开,里面的泡沫塑料垫板上果然嵌着一副油画。
“怎么画得是轮船?”
江成路皱了皱眉头,心说这货不对板的,难道白找了。
白秀麒却不以为然:“你再看看清楚,”
ps:
小白能跪而阿江不能跪的原因是,小白这一世算是白家人,再怎么大的领导到了自家宗祠都得给跪咯不是~有时候想想,投胎和祖宗荫蔽说法还真挺矛盾的,如果真有轮回转世之说,那我们都是别家的祖宗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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