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明珠不怒反笑。
“你是条汉子。”明珠缓缓点着头,“奈何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和白素贞那点子事儿,真当我查不出来?”
饮子郭喉结动了动,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但是面色如常,没有丝毫变化。
明珠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睨着饮子郭,“你可以不认我这个旧主。你也可以矢口否认与白素贞不清不楚。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不逼你更不会动刑。”
不是!
那他干嘛来了?有这功夫去喝碗馄饨不好吗?林梅轻抚瘪瘪的肚皮,暗暗长叹。小朱要是没别的招儿,就回家吧。剩下的事儿交给小裘去办。
小裘特别能干。
明珠所言出乎饮子郭所料,但他隐隐觉得明珠不会轻易放过他。
“你知道白露书局吧?”明珠两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我跟白露书局的东家挺熟。只要我吱一声,明儿一早,白素贞不守妇道,与人私相授受的故事就会在小报、朝报上登出来。
到时候,弄得街知巷闻。你说,你那个相好会如何应对呢?自尽明志,还是被老方和梁姨娘逼得饮下毒酒?”
缓缓踱回到饮子郭身边,“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浅浅笑意,“亦或是,不写白素贞。单单写你。
赵某春隐姓埋名,走街串巷卖饮子,万没想到,竟与官太太白某贞看对了眼儿,二人暗通款曲,干柴烈火,弄出个奸生子方布。恰巧梁姨娘临盆,你们用奸生子换走梁姨娘的儿子。
方某国极其疼宠那奸生子,白某贞与那奸夫在暗地里笑完了腰……”
林梅不禁暗暗点头。该说不说,这个故事挺有看头。可以出话本子。他买两本,一本随手翻,另一本用来收藏。
饮子郭肩膀松松垮下去,脖子像是支撑不住脑袋,头软软耷拉着,“您可着我一个人祸害就行,千万别祸害她。我跟她发乎情止乎礼,没做任何逾矩之事。”
“祸害你?”明珠冷冷笑道:“我可不敢祸害你。”
饮子郭规规矩矩跪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小公子恕罪。”
“你何罪之有?”明珠白了他一眼,冷声道:“当日,陈浦受方定国摆布,冤枉我祖父。你明知他老人家含冤莫白。还与陈浦沆瀣一气,你们苟且偷生这么多年。是时候,为我荣国公府洗刷冤屈尽一份力了。”
闻言,饮子郭猛地抬起头,“我们没有冤枉国公爷。”向前膝行两步,“是方定国,从头至尾都是他主使。”
明珠眉梢动了动,“哦?你如何证明呢?”
如何证明?
饮子郭看向陈浦,陈浦朝他一个劲儿点头,“都听小公子的,别惹她生气。”说着,心有余悸的偷眼观瞧明珠神情,见她并无不悦,长长舒口气。
至于吗?怕成这样?
饮子郭觉得陈浦骨头太软,但也没有反驳,“我一直唯陈兄之命是从,既然他发话,那我断没有不听的道理。陈兄手中握有方定国的书信,我那儿有一份方定国交予陈兄,攀诬荣国公的说辞。虽然并非方定国亲自执笔,但是上边有方定国写就的一个‘可’字。这也算是佐证了吧?”
话音落下,明珠抬眼看向姚广诚。
姚广诚声音清冷,“废话少说,先把东西拿出来再谈其他。”
“就、就在我那个枕头里藏着呢。”饮子郭眉头微皱,“小公子不是从那里边搜出扇袋和印鉴吗?就没再仔细翻翻?”
他一边说着,陈浦一边竖起手指,放在唇边,意思是不许他对小公子不敬。
万一惹毛了小公子,连累的他今晚上两个时辰都睡不成,明儿一早还怎么早起磨豆子?
真是要被他气死。
明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林梅脸上白一阵青一阵。
瞧瞧人家卫尉司的小番子,再看看他手底下那些衙差。
要么是内奸,要么干活不利索。
不如把他们丢水里听个响儿。
姚广诚直起腰杆,“我命人再去搜一遍就是了。”
还得是他们卫尉司干活仔细。
当即命人去饮子郭家里将枕头取来。陈浦并未送回栖霞寺,而是关押在卫尉司大牢。得知自己不用早起挑豆子,也不用代替小黑拉磨,陈浦哇的一声哭出来,任由小番子给他戴上木梏,看他那副泪流满面的样子,林梅甚至觉得他愿意戴一辈子。
小朱磋磨人真就是独树一帜,别具一格呢。
将他二人带下去,姚广诚命人摆上上等席面一桌。三人围坐,边吃边聊。
“您二位不能亲眼所见,当真是一大憾事。”明珠笑眼弯弯,“众目睽睽之下,黄辛夷整个人跌在他怀里,这不得娶了才行?啧啧,一个蒋兮兮,这又加上个黄辛夷。小邓是个有福的。”
有福?
这种福气给小朱,小朱愿意要吗?
林梅连连摇头,“邓鸢时改名叫招祸算了。宁王若是得知此事,邓家落不到好处。”
“诶?大人,那个老郑您想好怎么用了吗?”明珠偏头去看自斟自饮的姚广诚,“要不要我帮您斟酌斟酌?”
姚广诚还在为韩氏去严州府的事心烦。听明珠这么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你有话直说就是了。不用拐弯抹角。”
“您把屎盆子扣姓邓的脑袋上!”明珠眉梢轻挑,朝姚广诚狡黠的挤挤眼,“就说老郑和老邓原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后来因为那一万两黄金闹腾的分赃不均,所以老郑去杀了小董老娘,嫁祸给老邓。
但是呢,老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一早安排好人手暗害老郑。那个推了老郑一把的家伙,就是老邓暗中主使。
如此一来,卫尉司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工部查证。而且,还能让宁王动起来。宁王为了自己的女儿着想,不得想办法保住老邓吗?只要他也动起来,就等于给陛下递刀子。”
林梅将明珠所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点着头对姚广诚道:“可行。”
姚广诚当然知道可行,但他更想知道的是,明珠在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