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陀说着话,看了看围在四周的军官。
“老夫得为你们每一个人的生命负责。”
众人心中感动,这才是合格的将领,是一个把军卒装在心里的优秀统帅。
他们跟着卓陀,在答杜尔城四周转悠。
卓陀则认真地观察每一个地段的形状,随时让身边的护卫,记录下来。
都烈是个直性子,看着前面这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心中感动不已。
涌出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
他们跟随卓陀,从城池转到清水军的营地前。
这么一大队人马,让城上的清水军卒十分紧张。
胡进才立刻下令,城内和军营都进入一级防御状态。
上千军卒涌上城墙,各自将准备好的碎石、滚木,弓箭、火油拿在手里,随时等待攻城的鞑子。
卓陀带了两千战骑,绕着答杜尔城转了半圈。
此时的风势越来越猛烈,直刮得人马不住乱晃,无法在战马上坐稳。
都烈担心卓陀的安危,上前力劝卓陀归营。
在几个银甲的再三劝说下,卓陀才下令全体战队归营。
众人顶着狂风,艰难地往营地行去。
当行至一个风口时,一阵巨大的风力,卷起漫天的碎石黄沙,扑面而来。
人人都将头脸埋到马背上,躬身抵御着大自然的肆虐。
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壮硕汉子,这样的风暴也经历过不止一次。
狂风并未吹乱两千人的队形。
卓陀的护卫,提马上前,用身体挡在马前,将卓陀护在中间。
可这样的作用在狂风中微乎其微。
正当众人顶着狂风快要走出风口时。
突然,在大风中隐约听到一声惊叫。
都烈和石敦顿感不妙。
叫声是从卓陀的护卫群里传出来的,不会是首领出了什么问题吧?
两人急忙奋力催马往那边靠过去。
果然,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卓陀的护卫已经下了马,几个人围在一起,将卓陀抱在怀里。
石敦和都烈连忙跳下战马,顶风赶到近前,俯身仔细查看。
卓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给吹下马背,摔在了地上。
毕竟是上了年纪,不能与年轻力壮的军卒相比,这一摔,让他双目紧闭,昏厥过去。
石敦和都烈立刻慌了。
三军主帅受伤,本来对手就强,这一战谁都心里没底。
两人摆手,让周围的军卒围拢过来,下马挡住风口。
自己上前查看卓陀的伤势。
卓陀是被一阵大风裹挟的碎石,击中了头部,这才摔下战马。
他苍老的脸上,一缕血迹赫然横贯上下,让人看着揪心。
石敦和都烈也束手无策,与另外两个银甲互相瞪着眼,不知所措。
不知待了多久,风势渐渐弱了下来。
卓陀的一群护卫,抬着他,艰难地往回跋涉。
回到营地时,已经过了午时。
急急招呼军中大夫过来,替卓陀诊治。
所有人都围在中军帐前,不肯离去。
都明白,总管大人,为了踏勘地形,为了赢得战争的胜利,为了更好地保住手下军卒的生命,受了重伤。
感动之余,更是担心卓陀总管的身体。
伯南子拄了拐杖,颤颤巍巍地来到卓陀跟前。
军中大夫正在紧张地为卓陀擦拭包扎头上的伤口。
四个银甲,忐忑地站在一旁。
就算是年轻力壮的他们,从战马上摔下来,也很危险,更别说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
伯南子听着他们小声的议论,苍老的脸上,看不出半丝波动。
只是站了片刻后,转身慢慢回到自己的地铺前,又俯身躺了下去。
军帐中的角落里,本来就昏暗不明。
伯南子面向里侧卧着,谁也不会看到他的脸色。
他的嘴角轻轻上弯,安静地合上眼睛。
经过紧张救治,卓陀虽然醒过来,却无法行动,也无法说话。
四个银甲凑在一起商量着,派人紧急往皇城中送信。
军中不可一日无主,面对强大的清水军团,必须立刻马上弄出一个总管。
石敦和都烈都吃过清水军的大亏,差点连命都没逃出来。
所以,两人根本不敢接这烫手的山药。
另外两个银甲,论部落的地位和本身的资历,都没石敦和都烈高,也推辞不受。
最后四个银甲商量半天,还是各管各的部落军卒。
至于整个队伍,不是还有一个副总管嘛,尽管一直没见人影。
也派人去送了信,暂时需要副总管大人,过来主持工作。
纳刃接到了军中消息,说总管卓陀受了重伤。
心中犹疑。
纳阑已经回到了库洛族的队伍里,她跟胡进才说清楚原委后,便毅然离开了答杜尔城。
她决心效仿林丰,要振兴库洛族。
林丰能行,自己肯定也没问题。
纳刃让人喊纳阑过来,将消息告诉了她。
纳阑听说后,呆愣了半晌。
“妹子,你说话啊,我回不回去?一个大总管的位置呢。”
纳刃有些兴奋,三万人马的总管。
这样的职位,除了铁真皇族的金甲,别人没资格担任。
别看他被封了个副总管,名字听着挺厉害,可现实中,与总管的位置差了十万八千里。
如果没有自己的嫡系部队,那就是个打酱油的差事。
思考了半晌,纳阑摇摇头。
“哥,这个总管你不能当。”
“为什么?”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纳阑是聪明的,她只是在镇西,被林丰打压得厉害。
纳刃也知道自己的智力,比纳阑差得远,连忙问。
“有什么问题,你说清楚啊。”
纳阑看着帐外的天空,皱眉道。
“卓陀总管,号称无敌圣手,从无败绩,几十年的战场经验,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
“人老了嘛,意外受伤很正常。”
“他不知道自己老了吗?”
“这...”
纳刃无言以对。
“一个军队的总指挥,须懂得趋吉避凶,更别说一个人老成精的总指挥。”
纳刃想了想:“是个人都不愿意受伤,况且他上了年纪,万一弄不好,会危及性命。”
纳阑喃喃着:“到底是什么,让卓陀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受伤呢?”
“啊,你的意思,卓陀是故意的?”
纳阑没有回答他,只是皱眉思索。
军帐中沉默了好久,纳刃也不打扰纳阑的思考。
终于,纳阑的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