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和齐玉璇的表情稍霁,连忙派人给她赐座。
待齐敏英入座后,孟姑姑又走到她身边,简单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几句。
郑颜灵凑了过来,以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
“哪里是来得不巧了,是正巧赶上了才是。且看看萧家这群人要如何收场!”
她们几人和齐玉璇是同仇敌忾,对萧家,特别是萧玉瑶都没什么好印象。
不管是为了给小姐妹大快人心地报仇,还是只是想看到恶有恶报,今日这一出,她们都乐见其成得很。
“我就是奇怪,那两个稳婆好找,可那外室是怎么找到的?看起来,萧尚书也十分意外,难道他是悄悄将人藏了起来?”
郑颜灵嘀咕了两句,齐敏英眨了眨眼。
她忽然想到,前日她去找太子阿兄,正好碰见麒麟卫指挥使从东宫出来,手里似乎还拿着卷轴一样的东西……难道是!
为了抓一个女人,居然出动了麒麟卫!
总觉得太子阿兄不会是这种杀鸡用牛刀的人,齐敏英摇了摇头,觉得应该不是。
“可能是老天都在帮玉璇姐姐!”
齐敏英十分笃定道。
郑颜灵一愣,才意识到,齐敏英确实可以喊玉璇表姐了,她们两人现在是皇家玉牒上的亲表姐妹了。
“真好,往后玉璇肯定能时常进宫,你与她能见面的时间多了不少,我就不一样了。”
她有些苦恼,自从齐玉璇从毓秀书院毕业,只能偶尔去找赵眉说说话,可惜赵眉前段时间又为了照顾母亲退了学,她都快要无聊死了。
但是去长公主府找齐玉璇?
她打了个激灵,那不就是往院长跟前凑吗?算了算了。
小命要紧,她还是忍着点,看看在这些宴会上和好友叙叙旧吧!
“我也没时间玩了,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子阿兄还要考校我的功课,我每日都要去找他交课业,你是不知道,那些古籍古书晦涩难懂,我读都读不通顺……”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大吐苦水,而众人视线中心,林卉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卉儿——”
林匡正半抱着林卉,求助的目光看向长公主和齐玉璇。
“去传太医为萧夫人诊治。”
长公主吩咐了一句。
对这位玉璇的生母,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本来可以把日子过得顺遂安乐,一生幸福无忧的,如今这把年纪了还能闹出这样的事情,平白让玉璇受苦,她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不过现在还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
“事到如今,萧尚书还想狡辩抵赖吗?”
萧肃眉眼一沉,视线自林卉离开的方向收了回来。
“殿下,即便臣私德有损,那也是臣的家事,殿下未免操心太过,管得太宽了些。”
她看向萧肃,语气冷嘲:
“王稳婆还没说完,萧尚书何必着急呢?”
说什么?还要说什么?众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难道是换了孩子还不够?
萧肃脸色难看至极,地上的顾临烟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众人在这两大一小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来打量去,心中啧啧称奇。
然而目光一转,他们看见了站在萧肃不远处的三个萧家的公子。
萧珏的表情尤为夸张,他的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急促地呼吸着,胸口剧烈起伏。
忽然,他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想要立刻逃离这里,也逃避这个让他难以接受的现实。
萧珏眼神一会儿聚焦在萧玉瑶身上,一会儿落到地上的顾临烟身上,最终游离不定,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混乱和痛苦之中。
下一瞬,他颓然地跌坐在地,双手抱住头,发出悲哀绝望的低吼声。
“大哥!”
萧瑾本来也茫然一片,发现萧珏遭受如此打击,立刻回神,连忙凑到他旁边,想将他搀扶起来。
一边扶一边喊旁边的萧珉。
“二哥,别傻站着了,快来搭把手!”
众人这才想起来,前段时日萧珏婚前退婚,闹了好大的乌龙。
萧家虽然只是说两个孩子没有缘分,可坊间几乎都传遍了,萧珏是因为喜欢萧玉瑶,要等她及笄,这才慌慌张张在和戴家姑娘成婚之前悔婚。
这下好了,原来萧珏喜欢的,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珏这会儿怕是天都塌了!
王稳婆才不管那么多,自顾将后头发生的事情细致入微地说了起来。
“民妇将孩子送到这位顾夫人的院里,没想到送好出来没多久,再次路过那边,却看见孩子被人丢了出来,脖子上还有青紫指痕,那气息弱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咽气……
民妇接生了大半辈子,实在不忍心见孩子因为民妇的罪孽丧命,这才擅自将孩子带走,送去了一家子嗣艰难的普通人家里……”
她说着,还流了两滴眼泪,真心悔过道:
“是民妇猪油蒙了心,才致使当年两个孩子被换,好在如今郡主平安无事,否则民妇死不足惜!长公主,民妇有罪,愿受一切责罚!”
她也是前几日才知道,那位一手操持京中时疫救治,着人配出药方又说服赵家无偿供给给百姓们饮用的好心姑娘,便是当年她险些害死的孩子!
王稳婆悔不当初,只能事无巨细,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说明。
不仅仅是希望自己能从轻责罚,至少留家人一条性命,也是希望能让这位好心的长乐郡主一朝讨回公道!
听完这席话,宾客们都沉默了下来。
刚出生的孩子何其娇嫩脆弱,竟敢下此狠手,这个萧尚书的外室果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也好在她不知道是牵挂亲生女儿,还是自信婴儿肯定无法在寒冬腊月生还,所以才没有盯着孩子咽气再丢出去。
这才让长乐郡主捡回一条命,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如今。
萧肃亦不敢相信地看向顾临烟。
顾临烟不是说那稳婆一时贪心,卖了孩子吗?
为何这个王稳婆的说法与她截然不同?
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顾临烟两日水米未进,且嘴里还塞着布巾,自然无法为自己辩解。
她只能拼尽全身力气,歪着从地上跪坐了起来,看向萧肃,不住地落泪摇头,一副凄惨模样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