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留夏没说话。
看了一眼周遭的人。
这些人可谓是泾渭分明，一看就知道谁是李叔的人，谁是陆衍沉的人。
在这里，她能有什么危险？
以她对李叔的了解，韩承泽这几天在他手上必定没好日子过。
陆衍沉为什么放这么多人在这里？
当然是怕她跑。
许留夏收回视线。
她走不了了。
铁门吱嘎一声打开。
昏暗的室内，啪的一声，一盏炽白的灯陡然照亮阴暗无窗户的房间。
韩承泽被反手绑在一把旧椅子上。
灯亮起时，他立马抬眼看向门口。
见到坐在轮椅上的许留夏，韩承泽的瞳孔剧烈的颤动起来。
她的脸色差到好似透明一般。
李叔毒打他的时候说了，胎儿早产的时候，许留夏险些大出血半条命都没了。
昨晚李叔还说，许留夏清醒过来，找不到孩子人都要疯了，知道孩子死了，当场就吐了一大口血。
“留夏……”韩承泽颤声开口。
李叔现在觉得，被韩承泽叫名字，都是对许留夏的一种侮辱。
立马就要上去揍他。
许留夏抬了抬手，示意李叔不要。
李叔后槽牙都咬得咯吱响。
他算着小小姐出生的时间，已经托人打了一副纯金的大金猪，还有平安锁等等物件，就等着小小姐健康出生之后，扛过去送给她。
他是孤儿，对民俗的事情了解得不多。
还特意找了闽省的人问，百天的小孩要送什么。
他打听好，也把百天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他也那样期待那个小婴孩的出生，能给许家，给小姐带来新的生机。
没曾想，就这样生生的折在陆衍沉和韩承泽这对畜生兄弟手里了！！
许留夏撑着轮椅扶手缓缓起身。
“许留夏，你当心点伤口。”陆欣瑶赶忙提醒。
许留夏摇摇头，慢慢走到韩承泽跟前，她像是打量一个陌生的怪物，越看眉头簇得越紧，随后她打起手语来。
“你爱我？”
韩承泽眼泪混着脸上的血，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许留夏果断摇头否认：“你是入戏太深，把自己都骗了？你爱我？”
她好似听了一个荒唐的笑话，随后面目变得愤怒且狰狞，“你明知道尽欢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看着我每天和她说话？期待着她的到来，你一点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许留夏眼底的恨汹涌成狂风暴雨时的海：“陆文华对不起你，你痛恨陆衍沉，可我哪里对不起了？你要这样折磨我？让我经历满怀期待的十月怀胎，再生下一个注定会死的孩子？你是人吗？陆衍沉你是人吗？！”
“不是这样的，我已经知道错了，上个月开始家里的药已经没有加东西了，是陆衍沉！！”韩承泽咬牙切齿，“如果那天不是他来，老爷子不会死，你也不会因此受到刺激，导致孩子早产，本来我之前考虑到你的身体，也没敢用大剂量的药，养到正常生产的时候，孩子不会有事的！不是我！留夏不是我！害死孩子的是陆衍沉！”
“这个时候你还攀咬我哥是吧？”陆欣瑶气急了，知道韩承泽的身世之后，她其实动了一些恻隐之心，哪怕那时她已经知道，韩承泽要杀她。
陆家这些孩子，有几个没被该死的血脉和陆文华逼疯呢？
可知道尽欢的事情之后，陆欣瑶那点恻隐之心彻底消失了。
韩承泽要报复陆文华，要报复陆衍沉，甚至觉得她是一块绊脚石要杀她都行。
但他对尽欢下此毒手，就是畜生都不如了！
她上去就给了韩承泽一巴掌，又揪起他的衣领：“你什么事都怪到我哥头上，我哥知道你妈的存在吗？我哥知道你的存在吗？他逼你坏事做尽的？他逼你给许留夏下毒的？你他妈的，到这个时候还没有一星半点悔过的心是不是？”
陆欣瑶停顿一瞬，咬着牙说：“而且你哪里惨了？我和你一样是私生子，你顶着韩建邦的幼子光环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从小到大在京市过的是什么日子？咱们一个天、一个地，我再怎么觉得自己委屈，也从来没想过要去伤害任何人！韩承泽，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吧，别再给自己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和理由了，你这人就是从骨子里坏！比陆文华还青出于蓝！”
“我不是！”韩承泽死死盯着陆欣瑶。
陆欣瑶像是扔一件垃圾似的，松开拽着他领子的手。
“留夏，不是她说的这个样子……”韩承泽悲戚的看向许留夏，“你和阿姐那么喜欢尽欢，我已经决定收手了，真的你相信我一次。”
“我的尽欢死了。”许留夏咬着牙，一下一下用力的比划，“你得偿命！”
韩承泽看着许留夏。
表情有一瞬的空白，随后她低垂下眼眸，释然一笑。
“也好，比起死在其他人手里，还是死在你手里更好。”
许留夏看着他。
忽然笑了。
韩承泽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抬头。
许留夏居高临下，笑容可以用残酷来形容：“我不会杀你。你会死在你今生最嫉妒、最痛恨，终其一生费劲心机也无法和他匹及的人手里。”
韩承泽有那么多的理由和借口。
什么上一辈的爱恨情仇，母亲的惨死。
可最后，韩承泽最没办法放下的，是陆衍沉。
他从小就知道陆衍沉的存在，在暗处窥探他年幼时在父母身边被宠爱着长大，又看着他显露出天赋。
他一直都在追赶陆衍沉的步伐。
可不管他怎么做，哪怕杀了陆文华，让陆衍沉跌落到了泥潭里。
他还是翻身了，且一旦翻身，他穷尽所能都再也没办法追上来。
那种嫉恨，像是跗骨之蛆，时时刻刻折磨着韩承泽。
他爱许留夏吗？
或许吧。
但比起爱许留夏，他更享受从陆衍沉身边，夺走他的心爱之人的过程。
这是他眼中的，打败陆衍沉的过程。
许留夏看着韩承泽，眼瞳逐渐放大，眼里都是抗拒。
“对，你会死在陆衍沉手里。”
她眼底讥笑很浓。
有轻飘飘，满是嘲讽的比划到：“真可怜啊，那么努力的一生，机关算尽，结果还是要蝼蚁一样死在陆衍沉手里。韩承泽，你真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