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麦今天的好日子到了睡觉前彻底结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妈把他的床铺从姐姐床上收下来，直接丢到了后面。
瘪瘪嘴想哭，秀莲瞪他。
“要敢哭，我就把你那些玩意全没收了。”
刚开始秀莲还能理解，刚得了新玩具肯定要玩一阵子，结果一整天都蹲在地上也不嫌脏，这大冬天的，就拿着那辆玩具车划来划去，还有那些玻璃珠，自己往地上丢，撅着屁股找不到了就在那干嚎。
三麦最后只能瘪着嘴死死掐着掌心不哭出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地位最低，妈都发话了不行也得行。
最后头也不回直接跑进后边的屋子。
秀莲在后边帮三麦铺好床铺后又到前面来，两闺女把屋子收得很整洁，一点都不用她操心。
再加上也不知道应该跟她们说什么，只能给她们倒了杯热水。
“早点睡”
等妈走后二麦关好门，大麦已经缩到被子里了，想了想抱着自己那张被子直接丢到姐姐那张床上。
大麦：“……”
“姐，我今晚跟你睡。”
也就是搬到了这边两人才分床，以前都是睡在一起的，大麦熟练的往里面躺了躺，二麦把被子铺好，天气冷也没什么好玩的，平时都是早早上床睡觉。
大麦以为今天也跟平常一样，过了会突然发觉身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丝冷气直接跑了进来，都还没来得及皱眉，二麦就跟泥鳅一样溜了进来
“姐？”
她们俩相差的年岁小，以前家里秀芳老太偏心，妈又要干活顾不上，都是姐妹俩紧紧靠在一起，挣扎着长大的。
并不像传统的姐妹关系，大的保护小的，反而因为大麦的性格，二麦早早站出来，她力气大，都是挥着拳头保护她跟三麦。
现在又一起上学，她们除了是姐妹，还是同学、同桌以及，朋友。
很多跟妈没办法开口说的话，她们都会愿意告诉对方。
二麦除了好奇外，其实心里还有一丝算不上难过但有些奇怪的情绪，就好像姐姐跟自己有了秘密，她不想要有秘密。
但偏偏这个时候她还真没办法跟大麦一样。
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自己跟姐姐步调一致。
大麦翻了下身，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她其实也想跟个人说。
“……你想问什么？”
二麦缓缓靠过去，头触到她的肩膀，“……什么感觉？为什么我还没有？”
黑暗再加上温暖的被窝，那些羞涩的小变化突然也变得没那么难以启齿，大麦缓缓跟她说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等你再过两年也会跟我一样。”
她那些小姐妹其实还说过另一个事情，等再过一两年，她们身上的变化会更大。
被面是老棉布，厚实，她们在被窝里凑在一起说话，衣物跟被面摩擦，细细碎碎的声音也像这些女孩子成长道路上会遇到的小秘密一样，即使想尽力隐瞒，不想让这个声响出来，但最后也是徒劳。
不过好在这些声音一点都不刺耳，她们很快就接受了。
————
腊月二十九的晚上，家里已经除完尘，离过年就只有一天，家里的东西都备齐了，现在正在做一项重要的糕点。
清洗干净晾干水分的菠萝叶一张张码在簸箕上，还有已经洗干净并且晾干的菜叶也码好了。
浸泡过的糯米以及针米磨成细粉，在里面加上在稻田里采的一种草揉成的汁，等和好面后，一大家子人坐在灶房开始包叶搭饼。
揪成一个个小剂子，在里面包上舂碎的馅料，里面有花生仁、芝麻碎以及椰丝、冬瓜糖，今年包两个口味，咸口的还加了小小的虾干。
做成的圆饼，一部分用菜叶包起来，还有一部分在外面搭上菠萝叶，最后放在锅上蒸熟。
热气蒸腾，这是为数不多大家还能坚持的过年习俗。
有财叔擦了擦手，“已经好些年没贴过对联了。”
门楣上还有以前没揭干净的对联，被好几年的风雨淋过，早就褪完了色。
坐在那感叹了几句，锅里的叶搭饼蒸了许久也终于熟了，香味飘出来，家里的孩子早就在咽口水。
秀莲一揭开盖子，立马拿筷子夹了几个放到一旁。
“小心别烫到。”
不过再多的叮嘱对他们来说也只是耳边风，三麦已经拿手捏着叶子边缘，吹了几口气就揭开叶子咬了一口，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吐。
二麦干脆拿筷子戳着，在空中晃了几下也赶紧凑到嘴边咬起来。
他们家今年做饼算是晚的，大多数人在二十四五就已经做好了，这些天三麦闻着别人家飘出来的香味早就在吸口水，这不忍着烫一连吃了三个还想再拿，秀莲赶紧一巴掌拍在他手上。
“明天再吃，晚上不好消化。”
除了自己在家做的叶搭饼，白天还到公社买了炸好的油团以及油饺，第二天年三十，秀莲一大早就起来煎鱼。
平时不舍得下的油，今天也使劲往锅里放，那条鱼炸的金黄酥脆。
本是打算直接用村里捞的鱼，但有财叔嫌村里的鱼有泥腥味，自己到海边捉了两条，煎好的鱼再加上昨天做好的叶搭饼，开始了一项重要的习俗，拜灶神。
大家都默契的挑着装着祭品的东西到自家老宅去，毛三今年被秀芳老太赶出来了，也就没有到老宅那边拜，干脆在家这边。
簸箕里摆了鱼跟饼，敬完酒后又偷偷点了一扎小鞭炮，全家拜完了秀莲马上张罗起年夜饭。
那只不下蛋的母鸡直接杀了做成白切鸡，汤直接煮了鸡油饭，除此之外还有一道炸肉，白天炸好的鱼也热了，还有好几个荤菜，满满一大桌摆在堂屋。
周文翰老早就到学校里接上姨奶，车上挂满了礼物，这还是他第二次到毛三家去，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校长跟周同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