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蒙也跟着笑,清言这神来一语倒是化解了上下级之间那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话要是他自己说,保不齐会让陆都督觉得他是个溜须拍马、善于察言观色的有心之人,反而升起不喜之感,可由清言说出来就毫无问题。
谁都看得出她是诚心诚意表示感谢,话里话外又直接把马蒙和陆思安说成同一立场的,一边委婉表达了马蒙当晚可是城中唯一可用的守城之将,另一边又说陆都督是个看重百姓多于自身安危的上官。
虽然有点拍马屁的嫌疑,可是谁不爱听好听话呢?尤其是她本身年纪不大,又非官场中人,这话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马蒙极为骄傲,他家清言哪怕是歪打也能正着,又爱他护他,果然是他的贵人……
清言这么给力,他作为夫君自然不能拖后腿,立刻借着她的话对陆思安表明态度:“还请陆都督见谅,我娘子年岁小,说话随心所欲,但这事我之前确实不知,如今想来也属实是该谢谢陆都督……”
他顺手指了指最显眼的天宝楼,诚恳道:“择日不如撞日,不知陆都督今日是否得闲,我夫妇二人便请陆都督吃顿便饭,还请您赏脸。”
陆思安刚好也有话想跟马蒙说一说,原本打算召他来一趟刺史府,没想到今日却被马蒙的夫人给了个现成的口风,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约好晚上一同去天宝楼用饭。
临回都督府前,他还拍了拍马蒙的肩膀,赞赏道:“马参军和夫人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马蒙这么不苟言笑的人听了这话也高兴,一贯对着旁人都冷冰冰的马蒙第一次在人前露出了一丝嘚瑟的笑意:“借您吉言。”
陆思安嘴角抽了下,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被喂了一把甜食,大笑离去。
姜清言还没弄明白,总觉得他们说了好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忍不住拽了下马蒙,求知欲满满地看向他。
马蒙看着她一脸毫无所察,轻轻点了下她精致小巧的鼻尖,故作高深道:“你今天可真是长本事了,陆都督都被你哄得眉开眼笑的。”
姜清言非常实诚地摇头:“陆都督只是笑了一下而已,我还需要和夫君好好学习如何不动声色地和上官打交道呢……”
“我又不需要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晋升,你这样就很好,话说的滴水不漏反而让上官忌讳,娘子继续保持现状就好了。”
姜清言正在细细回味他的花,一时不察整个人已经腾空了,急切地巴着他的肩膀要下去,脸都羞红了,生怕被熟人看到。
马蒙见陆都督已经走的得看不见人影了,大大咧咧地一把抱起自家娘子,醋意满满地按住了她:“你今天太累了,我抱你回去,反对无效!”
姜清言气结,又抵抗不过马参军的霸道做派,对着他愤愤地哼了一声以示自己不是好惹的,看得他一时失笑。
马蒙被廖运辰今天的一时冲动敲响了警钟,他现在不能离开寒州,必须要把廖家这件事解决了才行,清言有孕在身,安全不容有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他也不放心。
那姓廖的小子居然敢撬他的墙角,还说以后想在寒州成家立业,他想和谁成家?真是笑话!
刺史之位必须是他的,或许以前这个位置对他可有可无,但现在他必须火线晋升才能将局势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另一头的陈直见参军一出去就半天没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夫人那边有什么棘手的情况,那参军还不发疯?
想起之前夫人被劫持那一次马蒙的表现,陈直打了个寒颤,有些迟疑是不是要派人去医馆问问情况,正在心焦之际突然回来了几个弟兄。
陈直有些疑惑,他们不在外面巡视,怎么这个点突然回来了,定睛一看居然还押着几个陌生面孔,走在队伍最后面一脸淡定的居然是那个冒傻气的廖公子。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问负责押送的人是什么情况,那人正发愁该如何处置呢,毕竟事关廖家,参军只说把他们押回来,没说具体如何发落,他不敢自行决定,见陈直过来问情况,简直眼前一亮,赶忙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陈直听完满脸都是“不愧是我家参军,就是霸气侧漏”的骄傲,一点不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反而走到最后面,绕着廖运辰转了一圈,吊儿郎当道:“廖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可惜遇到我们参军了,以后切记不要在参军面前秀优越感,我们参军可是真的不会惯着别人的!”
廖运辰感觉陈直的目光像在看什么稀奇的动物一样,顿时整个人都难受起来了,原本他还没太把一个小小的司法参军属下放在眼里,如今却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当面打脸,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他反唇相讥道:“如果这就是公廨羞辱人的手段,那马参军其实也不过如此,难怪至今还不敢和我廖家光明正大地交锋……”
廖运辰对廖家的名头还说很有自信的,他自信除了马蒙,没人敢不把他廖家当回事,说不过马蒙,难道还说不过一个小小的参军副手吗?
陈直却一点都没被带着走,随便弹了弹手指,像是弹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脸晦气道:“也是,在靠门第入仕的人眼里,所有没背景的都是给你们陪跑的,更显得我们马参军出淤泥而不染,多谢廖公子现身演绎,要不是您这番话,我们还不知参军以一己之力和门阀世家对抗有多难能可贵……”
这话直接戳到了廖运辰的心肝脾肺肾,痛得他差点当场翻脸,要不是顾忌自己现在在马蒙的势力范围内,他早就命人把陈直拉出去打板子了。
这人的嘴炮攻击力真是强的没边儿,刚刚被马蒙和姜清言联手打击得怀疑人生,现在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副手几句话顶到了肺管子。
廖运辰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专程来寒州找虐了,来之前家主不是说他这是个好差事,他只是来代表家族门面的吗?
他们廖家的名头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怎么他们好像没一个把廖家这种豪族当回事的样子。
马蒙这个司法参军平时这么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