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愤怒
黑斯廷斯拒绝回援，联军舰队继续南下的消息，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斐盟，引发一片哗然。
无论是各国政府首脑、军方将领还是自由党派、媒体、民众和普通士兵都不敢相信这是被他们视为军神的黑斯廷斯的决定。
惊愕之后，就是失望和愤怒。以斐扬，莱恩和西利亚克等国为首的民众，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抗议黑斯廷斯的决定！
“给我们一个解释！”无数莱恩民众聚集的街头，一名中年男子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愤怒地挥舞着拳头。
“我不敢相信，”中年人在咆哮：“西约已经兵临城下，我们的军队却在离我们远去。而这，竟然是我们奉若神明的黑斯廷斯元帅的决定！”
“为什么？”
“为什么！”
高台下方记者们的摄影机镜头上，中年人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是因为莱恩共和国支持了为我们打赢了加泰罗尼亚战役的李佛将军，还是因为勒雷联邦比起斐扬，莱恩，查克纳和西利亚克加起来都重要？！”
“向着东南星域远去的军神阁下，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中年人死死的攥着话筒，额头和手背上是暴跳的青筋，“难道，你不知道你已经带走了我们目前能够集结的大部分军队？难道你不知道，一旦特里弗兰星系失守，整个斐盟都将崩溃？”
他环顾台下：“告诉我，我有没有危言耸听！”
“没有！”愤怒的民众在咆哮着，吼声直冲云霄！
“这是一个多么明显的事实啊，失去特里弗兰星系，西约大军将沿着这条通道直接杀进我们的腹地，直接把刀子捅进我们的心口，让斐盟的铁三角在他们滴血的刀锋下瓦解，让整个斐盟变成一盘散沙！”
“到那个时候将没有斐盟联军！因为我们的联军指挥部所在地已经是一片废墟，因为我们最重要的几个斐盟成员国将被分割开来，因为没有了特里弗兰星系，我们原本就已经被西约人切割开的盟国，将失去最后一个集结地！”
“这一切，我们都知道，他们会不知道吗？！”
“他们知道！”
愤怒的吼声回荡在城市的上空，宛若雷鸣。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回兵增援？”中年男子暴喝道，“从东南回来只需要四天时间。在这四天时间内，我们可以战斗，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生命和鲜血把西约的杂种挡在特里弗兰星系的跳跃点外！”
沉寂，整个集会会场都是死一般的沉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群，从高台下延绵向远方，挤满了广场和街道。
“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希望！”镜头中，是中年人悲愤的脸部特写，“可是，希望却在远去！”
画面定格，费列克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沉默着。
电子灯和屏幕的光芒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投下一片明晃晃的冷清。
良久，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
推开窗，雨后沁凉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汉京的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傍晚的街道上，许多飞行车都开启了车灯，飞流的光影梦幻迷离。人行道上的行人收起了雨伞，走在湿漉漉的回家路上。商场明亮的灯光，透过大门前橱窗前往来交错的人影，在街道上投下破碎游移的光斑。
和莱恩相比，查克纳显得相对平静。尽管民众对黑斯廷斯的决定感到难以理解，可是他们依旧保持着沉默。并非特里弗兰对查克纳不重要，而是现在的查克纳民众，已经不再是战争初期那种患得患失左右摇摆的心态了。
再大的困难，再强大的敌人，在全力投入战争的查克纳人眼中也不足为惧。越是危难关头，这个民族就越能爆发出他们的勇气和力量。况且，每一位查克纳人都知道匪军为这个国度做了什么。
在查克纳人的心目中，匪军就是自己的军队。别人怎么说查克纳人不管，可查克纳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子弟兵寒心！
和勒雷联邦相比，这些国家遭受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不过，据费列克所知，此刻的斐扬已经是激流涌动。即便实施了军事管制，媒体舆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可是，关于黑斯廷斯拒绝回援特里弗兰的消息还是在民众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种各样的集会，各种各样的声音，已经不是新任总统赵熙能够压制得住的了。在一些人的推波助澜下，一场风暴正在渐渐成形。
身后，传来了开门声。费列克回过头，看见苏菲端了两倍速溶咖啡用肩膀靠着门走进来。
对于这位当初一起空投到沧浪星的军方代言人，费列克一直打从心眼里喜欢和钦佩。男人要空投到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且需要极大的勇气，何况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这份勇气，绝对不是为了成名和饭碗能够拥有的。
“你怎么来了？”费列克接过苏菲递来的咖啡，微笑着道。
“跟你们老板商量征兵广告，看见你还在，给你送杯咖啡来。顺便跟你通报一下最新的军方情报。”苏菲微微一笑，捧着咖啡向窗外张望了一眼，“一个人在这里想事情？”
“嗯。”费列克揉了揉灰白的头发，点头道。
苏菲一眼瞥见办公桌前定格的虚拟光幕。看着那悲愤的莱恩演讲者下方的字幕，她叹了口气道：“斐盟恐怕要乱了！”
“是啊，”费列克沉重地到：“说实话，我相信黑斯廷斯元帅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是，民众却不可能为一个大家都不知道的理由支持他。之前他解散联盟议会上院和实施军事管制的做法已经引起了很大的非议，现在又置特里弗兰的危机于不顾，带走了斐盟联军的主力执意南下，恐怕.........”
“我倒是能理解。”苏菲喝了口咖啡，说道。
“哦？”费列克转过身。
“索伯尔分兵之后，继续南下的舰队只有一百六十支。加上班宁的前锋舰队和部分德西克舰队，能投入到战役中的兵力总数大概是二百四十支左右。不过......”苏菲微微偏过头，“匪军刚刚在墨提斯星系，击败了班宁舰队。”
费列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匪军击败班宁？”
“一场完胜！”苏菲微笑着道。
“难以置信！”费列克叫了起来，老男人晃动着灰白的脑袋，不顾形象地急促道：“这帮家伙把胜利女神劫持了吗？快，给我说说！”
苏菲点点头，将刚刚得到的匪军战报简要地说了一遍，只听得费列克心跳加速，满脸紧张。
苏菲最后道：“班宁的前锋舰队在这一役当中损失超过百分之五十。剩下的舰队靠分散逃窜才免遭厄运。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再加上之前损失的舰队，短期内索伯尔能够动用的兵力，不超过一百八十支！这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费列克接口道：“匪军舰队加上黑斯廷斯元帅的盟军，完全有能力和索伯尔一较高下！”
“对。”苏菲点头道：“从战略上来看，匪军的胜利，让黑斯廷斯元帅的选择显得并不那么离谱。如果他们能够在东南击败索伯尔，那么，就能影响到雷斯克的战局。给我们创造逼迫苏斯和杰彭退出战争的机会！”
苏菲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费列克看着窗外的城市，一时间有些出神。直到现在他还没办法消化苏菲带来的这个消息。
虽然，匪军已经在之前的战斗中，取得了不少辉煌的战绩。在各国的军队排行榜上也一路蹿升，现在已经是每一个人都不敢轻视的特级部队。可是，费列克还是没想到，面对兵力高出近三倍的班宁，主动迎击的匪军居然又赢了！
而且，是一场关键性的，酣畅淋漓的胜利！其结果，直接将气势汹汹而来的西约前锋舰队给打残了！
更让人痛快的是，在班宁舰队败退之后，匪军的前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可以阻挡他们的对手。
索伯尔还在数十个小时的星际航道之外，德西克还在为攻入首都宙斯星系的塔普联合舰队手忙脚乱，而西约原本作为后勤基地的赫拉星系和普罗米修斯星系，就在肆无忌惮长驱直入的匪军刀下！
按照苏菲的说法，现在的匪军已经杀进了赫拉星系。在这帮匪徒的横扫下，西约人的太空基地，空港和空间站，恐怕一个都不会剩下。
费列克兴奋地转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刹那间，他已经在心底对下一期的节目有了清晰的设想。
不过，当他看见录像屏幕上那个悲愤的莱恩人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看着苏菲：“军部对特里弗兰星系有什么打算。”
“我们已经抽调了两个集团军舰队，赶往特里弗兰。其后还会加紧集结更多的兵力增援。”苏菲抱着咖啡，窈窕的身影映在灯光明亮的玻璃窗上，远方高楼的红色警示灯在她身后一闪一闪。
“而且，我们听说，”她微微皱起了眉头：“莱恩共和国总统和国防部长，已经赶赴梅玛星系。或许他们.........”
“李佛？！”费列克讶然道。
苏菲无声地点了点头。
“这是饮鸩止渴！”费列克愤怒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着。
苏菲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目光幽幽地看着窗外。有些话，她不能告诉费列克。那是高层的秘密。
事实上，有同样想法的不仅仅是莱恩人。
还有查克纳和斐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