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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都市言情 > 诈骗笔记 > 第23章 戴高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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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见到李学飞的死状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李学飞没有遇到我和红姐,如果我没有盯上李学飞的手机,或许李学飞可能就不会死。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突然死在我和红姐面前,无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俩的心里都很难受。

因为这件事情以及一些其他的原因,红姐第一次跟我隐晦的提出了散伙,我并没有挽留她,一是我知道红姐刚从姜宝山的坎跨过去,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让她心里更加没有安全感,可能让她自己冷静一下或许更好,另外一个其实是因为我惦记着李学飞手机上提到的那一百万。

从李学飞手机短信里的信息,加上进派出所拘留之前我做的一些铺垫,我在派出所拘留的这几天快速的想到了一个能赚大钱的办法,但这个计划实在过于危险,于是在红姐提出想要留在覃州的时候,我没有反对。

我故意让红姐先留在覃州,准备自己一个人去汉林宾阳,拿到李学飞的一百万。

我在把李学飞的手机交给警察之前,就抠了手机内存卡。从派出所出来之后我重新买了部手机,装上内存卡,新手机里还能有一部分老手机的内容。

临走前我把新号码留给红姐,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然后踏上了去宾阳的火车。

去宾阳的路上我逐条看了李学飞的手机短信,大概搞清楚了他和宾阳那边一些人的关系。

李学飞,也就是手机的主人,从卫生纸厂下岗后一直没有找到新的工作,后来通过一个叫强子的同乡介绍,进了宾阳一家贸易公司,这家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传销组织,由于李学飞通过借高利贷伪造合伙人的方式做出来的业绩很好,几个月以后就升到了区域经理的位置。

在这期间李学飞通过强子认识了一个神秘的老板,李学飞称呼这个老板为吴总,还问这个吴总借了几十万的高利贷,现在加上利息欠了差不多有一百万。

吴总威胁李学飞,如果明天见不到他骗来的人,就亲自送他去还钱。

这边李学飞急等着贸易公司这边一笔不小的提成还吴总的钱,但是那边贸易公司的老板潘总,一直压着这笔提成。

强子在潘总和李学飞之间斡旋,已经到了快要闹崩的边缘。

但是现在,李学飞突然死了,暂时这件事情宾阳那边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这种信息差对于做局的人来说,就等于是天上掉馅饼,不捡就是败德行,再加上我和红姐现在身上已经没钱了,于是我决定去汉林宾阳赌一把。

像这种利用信息差来做局的,自己设计的人设和剧本特别重要,你的心里至少要有两套剧本,以便于在短时间内获得目标人物的信任,达到目的,然后再迅速离开。

手机在交给警察之前,我已经初步有了一些想法,所以提前做了一些铺垫和准备。

我用李学飞的手机,给强子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家里临时出了点急事,暂时过不去了,不过有个表弟大学毕业几年,工作不温不火,对宾阳的项目挺感兴趣的,已经把他的电话给了表弟,后面表弟会直接联系他,让强子好好争取争取,把表弟带上道。然后我记了一下李学飞手机里面的一些电话号码。

强子很快回了我:“吴老板很生气,勿回宾阳,表弟交给我!”

看完短信,在把手机交给警察之前我把这两条手机短信删掉了。

在去汉林宾阳的路上,我用新手机号以李学飞表弟的名义给强子发了一条短信,大概意思就是表哥李学飞介绍自己来做项目的,希望强子哥多多关照之类的,然后说了一下自己的车次和到达宾阳的时间。

中间经过了一次转车,第二天晚上八点,我到了汉林宾阳。

宾阳的出站口挤满了来接站的人。

“武汉李老板”、“陕西王老师”、“河南马红花”……一排排花花绿绿的牌子,硬是把一个小县城的火车站装点成了一个国际机场。

我站在出站口到处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高志明”的名字,正在我迷茫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强子哥”,我接通电话,讲话的人带着一股浓重的南方口音:“表弟,你在哪里?看到我了没,我们两个人。”

按照电话里的提示,我终于看到出站口的最中间,有个穿着特别显眼和浮夸的人在冲我不停的挥手。

那个人下面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裤子,上面穿着一件黄色衬衣,头发染得绿油油的,旁边还站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扎着松散的马尾辫,两个人气质上的对比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我一边接手机,一边走过去,对穿着粉色裤子的人说:“强子哥吗?我是李学飞的表弟,我叫高志明。”

强子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特别高兴地说:“哎呀,飞哥的表弟真是不同凡响,一表人才啊。晓霞,快帮阿明哥拿一下行李。“

旁边的小女孩伸手就要接我手上的包,她的眼睛里有着学生特有的清澈和笨拙,看着比我还要腼腆。

我赶紧抽手,说:“没事没事,就不麻烦晓霞妹妹了,我自己拿就行。”

出了站,强子叫了辆出租车,载着我和晓霞往公司去。

南方四月的天气已经暖和了,宾阳遍地绿色,到处是正在施工的楼,街边广场上成群的人在跳广场舞,出租车玻璃质量不好,从车里看出去,县城看着跟融化了似的。

强子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一直问我李学飞家里出了什么事、我在哪个大学上学、有没有女朋友,然后又说他们的项目有多好、宾阳的美女有多漂亮之类的。

那个叫晓霞的女孩规规矩矩的坐在副驾驶,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出租车拉着我们在宾阳县城转悠了好久,中途还特意从县政府门口走了下,路过县政府门口的时候,强子冷不丁的问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道宾阳县政府大楼有多少扇窗户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神秘地对我说:“我知道,是六百扇。”

我没懂他的意思,但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在暗示我他们的“项目”和政府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路边风景越来越像郊区,然后停在了一栋民宅的门口。

下车后,我上下打量着生锈的大铁门。

看着我有点疑惑的眼神,强子对我说:“公司的新办公楼正在建设中,我们暂时先在这里周转一下。”

强子敲了敲门,从里面出来个人,看了一眼强子后一句话没说,就把我们放了进去,民宅进门是个大院子,上下一共三层楼,看着像工厂的宿舍楼。

强子让晓霞带我去宿舍先安顿一下,说他先去给潘总打声招呼。

我被安排在一层最右侧的房间,一推开门,整个房间的逼仄和混乱就呈现在我面前,房间地上铺着蓝色的简易地板胶,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摆着收起来的展架,茶几上堆满了宣传手册和传单,几个农民工模样的男人正盘着腿坐在角落里,一边抽着烟,一边操着一口樊阴方言正在炸金花。

我直接被房间里浓郁的烟味呛出来了。

晓霞见我脸色不对,放下行李对我说:“志明哥,先坐下休息休息。”

看见我和晓霞进来,一个正在打牌的秃头男人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肤色极黄,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插进我跟晓霞中间,手在我背后顺势往下一挥,一下子就从裤兜里拿走了我的手机。

看这熟练程度,就知道是熟手。秃头男人顺手把手机往床底下的箱子里一撂,冲我点了点下巴颏,让我随便坐,然后便不再理会我,几个人继续炸金花。

上来就抢手机,这是我没想到的,我本想上前去跟他理论,但是被晓霞摁住了。

晓霞小声对我说,公司这样做是为了方便管理,每个新人来的时候都会被收手机,回头潘总会给我配一部更好的。

进了贼窝,我知道多说也没用,但嘴里还是嘟囔了几句,然后被晓霞拉着到外边又聊了一会,大致了解了这个传销组织的整个组织构架。

这个传销组织对外称呼是“戴高乐”贸易公司,做的是什么先进生物科技产品,但其实就是个幌子,实际上并没有实际的产品。他们口中所说的潘总是“戴高乐”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下一级就是副总,强子就是其中之一,之后是各个区域经理,也就是李学飞这种,再往下是业务主管,刚才收我手机的秃头就是。其它的还有骨干、业务员等。

像我和晓霞这种就是业务员,属于食物链的底层。

不过所有的管理人员都是从业务员里提拔的,这里每周都有一次任命仪式,另外据说潘总的上面还有人,但是晓霞级别太低就接触不到了。

新进来的人,一般都要接受一周的培训,了解“戴高乐”的先进生物科技,只要买十五份以上产品就默认成为股东,之后再介绍新客户拿提成,也就是通常的传销模式。

晓霞一直坚称他们不是传销,只是一种更加先进的管理模式。

“ ‘戴高乐’贸易公司是一个开放的平台,只要来这里的所有人,公司都给予施展才华的机会。”她小心地看了看我,继续说:“你看,我就是一个初中毕业,这种文化水平在外面打工是根本赚不到钱的,好的工作不会要我,但是在这里人人平等,说不定哪天就能一下翻身。潘总他们人都特别好。”

真正被洗脑的人,是最真诚的人,这种人也最具欺骗性。如果没有之前见过李学飞和强子这些事情,我兴许就被晓霞的话唬住了,我心想要是红姐也来这儿,高低得让晓霞给她再培训培训演技。

我笑着问晓霞,她是怎么进来的。

晓霞说自己也是刚来,还没有拉到新人,不过要是再拉不到,可能就要被劝退回家了。

我之前倒是有听说过,确实有被传销组织劝退的人,因为太懒了,不仅白吃白喝,没有业绩,还听不懂课,考核不合格,传销组织也不养闲人,所以只能是劝退了。

晓霞被洗脑得这么彻底,再被劝退确实可惜。我对晓霞说,你一定可以的。晓霞点了点头,挺受鼓舞,说自己一定行。

其实在来宾阳的时候,我对整个骗局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因为晓霞的出现,我的整个计划一下就完整了。

我们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晓霞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院子的大概布局,到了吃饭时间,她说强子哥已经在食堂等着了。

食堂在大院门口的平房里,一进门,屋子里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名状的亢奋。

强子坐在最里面的一桌,还叫上了今天宿舍里的几个人作陪。

我一坐下,强子就让秃头男人自罚三杯给我道歉。

秃头很爽快,说下午的事莽撞了,以后都是同事要好好相处。然后哐哐哐喝了三杯,搞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自称陈大勇,晋遥人,来戴高乐之前在煤矿做工人。听说我也在煤矿待过,当时就握住我的手,热泪盈眶地又干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几个人都有点喝多了。

强子强打着精神给我简单介绍了一下明天的课程,还给我拿了个课程表,塞到我手里后就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我对酒精不敏感,喝了一斤半没啥感觉。

晓霞一看就不太能喝,喝了两杯,两个牛眼泡就半醒不醒地眯着了,嘴里还隐约哼着小曲,具体唱的什么听不清。

我把另外几个人留在了食堂,先驮着晓霞回宿舍。

我问晓霞住哪个屋子,她搂着我脖子咯咯笑,不说话。

我掏了掏晓霞的口袋,里面有张身份证,樊阴人,一九八五年出生的,只有十七岁。

妈的,这帮人连未成年都坑。我第一反应想带着晓霞跑,但想到那一百万,还是决定先完成计划再说。

我把晓霞背到宿舍里,放在我的床上,自己在旁边的水泥地上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