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敬满脸不屑,“就当是在护佑祖皇之时,我范家已然全族覆灭了吧。”
言至此处,范敬仰首大笑,“然日后之事,谁又能断言?唯有存活下来,方有胜算。十年之后的情形,且待十年之后再论。何必自寻烦恼!”
裴时屿缓缓放下染血长枪,凝视着范敬,紧握双拳,冷然下令,“放箭!”
箭雨自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却仅有一支箭射中了范敬的大腿。
“将其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范敬旋即被押走,裴时屿未曾瞧他一眼。
若未到这般境地,他绝难相信范敬竟会做出谋反之事。
“你的家人,我自会庇佑。”
范敬并未回应,只是凄然苦笑。
那原本洁白无瑕的白衣,终究被无辜者的鲜血所浸染。
“你裴家当真要继续效命于这安家?”
范家亦是世代从军,保家卫国,虽已有三代从商,以范敬之聪慧睿智,怎会不知裴家对于北安国的重要意义。
裴时屿转身,与范敬的目光交汇,便已知晓,范敬心中了然。
“裴不过是一个姓氏罢了。”
裴时屿身为裴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裴昌炎早已向他言明他所肩负的责任。
一个裴家若倒下,自会有另一个裴家崛起。
裴锦与那位侍卫仅有一个女儿,其余孩子皆是在战场、弃村、路途等各处收养而来,他们一生收养了上万名孩童。
更是培育出上万名将士。
然一家独大,终究不妥,于是更改姓氏,亦有其他将军、士兵收养孤儿。
在那食物匮乏的时期,北安国开疆拓土,他国城中百姓却见北安士兵不俘虏女子,不杀害孩童,亦不进屋抢掠,全然不似他们的国君,对他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惨状视而不见,还要征收苛重赋税。
如今他国来犯,国君却弃城而逃,不顾百姓死活。
不知多少古稀老人宁可饿死,也要将节省下来的食物留给幸存的孩童与妇人,期望他们能够活下去。
而北安国运来大量粮草,使得老人得以存活,方有如今的北安国。
......
陈柔初牢牢记下了范敬的叮嘱,始终未曾踏出自己的寝殿一步。
然而,她亦是整夜辗转难眠,目光呆呆地望着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思绪如麻,混乱不堪。
云舒为陈柔初精心熬制了姜汤,轻声说道,“娘娘,夜深露重,饮些姜汤暖暖身子吧。”
陈柔初伸手接过碗,可才送至半途,那碗竟不知为何脱手坠地,瞬间摔得粉碎,姜汤亦流淌了一地。
云舒赶忙说道,“娘娘,奴婢这就重新去熬制一碗。”
陈柔初却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将此处打扫干净吧。”
天色微明之际,陈柔初仍未等到范敬的身影。
她终是按捺不住,步出了寝殿。
只见宫女、内监们行色匆匆,来来往往,且腰间皆系上了白绫。
陈柔初满心疑惑,范敬理应会给她传递消息的,可整整一夜过去,却未曾收到半分音信。
“站住!”陈柔初出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