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话一说完,牙人立时激动起来,有戏啊。
叶玉棠往那边明显年纪更小的人群看了看,也点了点头,和叶云舒一起往那边走去,挨个看了看。
倒不是她们善心大发,而是见到遭了灾的,免不得有几分感触和心软,当年他们叶家也是遭了“灾”,开始过得有多难是知道的。
叶星回也是同样的想法,走到林满身旁,隔着袖子碰了碰手,勾起一个笑,在很多事情上,他们总能想到一块儿去,可不就是心有灵犀吗。
没过多久,人就选好了,比预计要的四个人可多了不少,挑出来的共有十个人。
除了一个车夫是府县本地人,算是雇佣的,其他人都是从难民里挑的,两个妇人、两个小丫头和五个少年人。
其中还有一对母女,那个看到叶玉棠和叶云舒过来挑人,“噗通”一声就跪下了,颤着声音说能不能把她和女儿一起买了,不要让她们分开,做饭、洒扫、浆洗,什么活都能干。
她也知道,以往来买人的人家,不喜欢她们这些逃难来的,除了年轻力壮的,其他很难买走,而今日的人家,听牙人说了两句,便过来挑了,一看就是心肠好的,她才敢多说话。
叶玉棠和叶云舒都是做母亲的人,自是不忍心,询问了两句,便直接定下了。
牙人欢天喜地的过来道了一通谢,顺便报了金额。
车夫的月银是七百文,而其余人是买下的,银钱自然要得多些,一个妇人是三两银子,小丫头是二两,小伙子又贵些,要五两。
三十五两银子,竟就买下了九个人的一辈子。
林满神色有些古怪,有叹息,也有不解,但他不会抗拒这么做,因为在这个世道,他们活着都不易,被买下了,至少还能吃个饱饭。
一个个在牙行估计也过得不好,瘦骨嶙峋的。
在温饱尚不能解决的情况下,若是多想些有的没的,如人权啊、平等啊,简直就是在无病呻吟,与问“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
而被买下的几人,已经喜笑颜开地道谢了,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全都跪到了地上,“多谢夫人、小姐、少爷。”
显然是在牙行时被调教过了。
“买你们下来,的确是看在难民的份上帮一把,但我们也不是单纯做善事,买人是要干活的,做得不好的,是会退回牙行的。”叶玉棠正着神色,缓缓说出这番话。
恩威并施,刚柔并济。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都懂,自是要在一开始就表明态度,免得招了一些心思不正的人。
“是。”他们自是连连称是。
叶玉棠接着又说了家里的一些事,讲了些规矩,一样样都给说明白了。
林满看着,不由感叹道:“娘可真厉害。”
叶星回笑着点点头,家里有娘管着,还有姐姐在,他们可以放心去读书、开铺子做生意了。
等叶玉棠把话都说完后,之前那个带着女儿的妇人便站了出来,说:“求夫人赐名。”
其他人都还是孩子样,脸上有些懵懵的,听见她说话了,便也赶紧跟着说。
应当也是牙行教的。
叶玉棠下意识就拒绝了,人人都有自己的名字,能叫出来、认得是谁就行了,她们家就算买下了,也不一定要改名。
可等问过他们的名字后,这个想法就变了。
五个少年,都是乡下来的,而也得是乡下孩子,体力好、能吃苦,才能在遭难后走那么远来到清平府,可他们没一个有正经名字的。
都叫什么狗蛋、牛蛋、二狗、大牛的,在乡下叫叫还好,在外头还真是不好喊出口。
两个小丫头也没正经名字,妇人还好,一个叫翠花,带孩子那个原先是北边一个小镇上的,名字还算好,叫彩玲。
不过既然要改,那便全改了。
两个丫头跟了印月排,叫印雨、印雪,男的排青字辈,按年龄顺下去是青松、青柏、青樟、青榆、青槐,妇人则叫芳娘和萱娘。
家里一下多了这么些人,衣裳被褥都要多买些,不过好在家里大,空屋子多,全安排住在了前院的倒座房。
至于其他的,再慢慢教。
恰好沈昱朝留下的两个婆子还没走,便把这些人送过去让他们教一教,两个护卫那边,林满也打了个招呼,请他们白日过来,教教青松几个,不用会多厉害的拳脚功夫,能强身健体就行。
两个护卫也愿意的很,因为叶家的饭好吃啊,他们可高兴过来了。
家里的事告一段落,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叶星回和林满也该做正事了。
这日一大早,沈昱朝就坐着马车来了,接上两人,就朝着外头驶去。
马车走了约两刻钟的时间,便看到了英山书院四个大字。
他们要到书院报到了。
英山书院坐落在山脚下,因这座小山本名便叫英山,而起名英山书院,而英字又有英才、精英之意,符合书院教书育人的本质,便定了这个名字。
英山书院在整个汀南洲都是极富盛名的,每年都有学子中举上榜,因此来求学的学子不胜繁数,入学门槛都被拉高了不少。
不过有沈昱朝在,想要进去还是很容易的,再说叶星回的学识也不差,就算是正常的考校,也能进,只不过要多费些时间。
因为以前叶父在县衙任职的缘故,叶星回是在县学读书的,对英山书院只闻其名,了解得不算多,此时站在门口,心情竟有些忐忑。
也许是太久没进书院读书了。
“星回,走吧。”林满轻轻握了小秀才的手一下,带着笑意小声提醒。
他今日是陪着过来的,总要看看小秀才往后上学的书院是什么样的,才好放心。
英山书院门口是段石梯,需往上走过,才算是入了书院大门。
“是沈公……学子和叶学子吧,在下是书院的训导,姓周,特来给二位办理入学。”
他们刚走过石梯,到了门口,便有一个穿着青衫直缀的中年男子在等着,看模样有三十多岁,一见他们便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