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众人都离开后,兰心有些尴尬地走到严明月面前。
严明月的脸色还因惊惧而泛着惨白色。自暖湘居之事后,这对主仆还从未好好说过话。
严明月缓缓抬起头,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或许是因为我不想你死吧。”
“我那般害你,你不恨我吗?”兰心的神色冷淡,眼底却似乎有某种情绪在闪躲。
严明月有些失神,半晌才苦笑着答道:“恨!怎么不恨呢?
但思来想去,我有什么资格恨你呢?我本以为是我把你捡回府中,你便该对我感恩戴德。
可如今看来,根本就不是我捡了你,若是你选中我!
从一开始,你的目的就是毁了严家,我又凭什么指望你我之间存在任何轻易。
我本以为我对你有恩,可到头来却是我严家对你有愧!
尽管我如今也恨透了严回,可父债子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我还借着严家之势风光了那么多年。
享受了红利,便该付出代价。这样的道理我懂,也认!
再说了,不管你如何诱导,最终做决定的人是我!是我的贪念让我堕入地狱。
旁的人,也不过就是推我一把罢了。兰心,我不恨你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立场!
好好活下去吧。这一次,严回在劫难逃,你娘可以瞑目了!你做到了!”
面前的严明月仿佛活脱脱换了个人一般,而正是这样的变化彻底击溃了兰心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眸中的情绪不再闪躲,她直视着严明月的眼睛,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兰心普通一声跪在地上,情绪瞬间得到了宣泄:“对不起!”
严明月缓缓蹲下,轻轻拉住兰心的手,一如当年她把她带入严府的时候……
次日,严回的案子被李元祁搬上了朝堂。案情清晰,严回当堂便被下狱。
没有想象中的热闹,整个朝堂甚至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严回说话的。这一刻墙倒众人推可算是被具象化了。
等着热闹的连蓉蓉从火锅店听到消息后有些悻悻然。
“李元邑就没有给他的前岳父说句话?”连蓉蓉双手托腮,看着李元祁。
“没有!他甚至还慷慨激昂地细数了一下严回的罪过。哦,对了,还有教女不严。”
李元祁轻轻转动着桌上的茶杯,滚烫的热茶冒着氤氲的热气。
“这狗东西倒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狗,不过这样也好,如今钱林折了,严回也折了。
李元邑一个都没护下,那么,那些指望着这位殿下的官员们只怕也要好好想想自己的未来了吧。”
“我这二弟啊,也算是一步错步步错了。当初钱林之事他未曾放手一搏,想的便是手中还有其他的底牌。
而可如今严回之事,他是想管也管不了了,毕竟我二弟这绿帽子可是戴的圣都人尽皆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连蓉蓉嘴角荡漾着笑意,一看便是心情极好。
“严回呢?会怎么判?”
“杀人偿命,难免一死。但严家的事情我已私下同父皇说过。
父皇念及严夫人和严公子都是无辜的,故而免去连坐之罪!”
“嗯,如此就好。”
连蓉蓉话音刚落,雅间的门便忽然被推开,严明月出现的突然,倒真把连蓉蓉吓了一跳。
“罪妇谢过殿下和王妃的恩典!”严明月一进屋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本就是来打探严家消息的,虽然与父亲已经断了父女亲情,可母亲和弟弟却是她始终都放不下的。
严明月知道除了杀人,严回还做过许多恶事,桩桩件件都够连坐三族的。
她是真的没想到,李元祁和连蓉蓉竟真的为了严家而专门求了陛下。
这样的恩情如同再造,怎么不让她激动感恩?
“赶紧起来吧,我先前说过会尽量保住严家的小公子,既然小公子都保下来了,还差个严夫人吗?”
连蓉蓉笑的很温柔,全然不似当初与严明月之间的针尖对麦芒。
这一刻,严明月才渐渐意识到,其实连蓉蓉才是这世间最最简单的人。
你给她什么,她便会还给你什么。如是而已。
“你和兰心和好了吧。”连蓉蓉没来由地忽然问了一句。
严明月一愣,不知连蓉蓉为何又忽然扯到她与兰心身上。
“回王妃的话,是。”严明月身上的棱角不过两日的功夫便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她如今谦卑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邑王妃的影子?
连蓉蓉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
“她对你做了这样的事,你都不怪她?”
“她是我妹妹,本就是严家对不起她。我有什么资格怪?”
“看来我是没看错人。如此大的仇怨你们都放得下,说明你和兰心都是有胸襟的良善之人。
若不是你自幼被严回影响,后又嫁给李元邑那狗渣男,相信你定会是个内外兼修的好女人。
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根是正的,就歪不了。
起来吧,以后也不必王妃长王妃短的,听着别扭。
我还是挺喜欢你嚣张跋扈的样子的。以后就还叫我连蓉,顺耳些!”
“这……”严明月有些别扭,往常骂连蓉蓉时,“连蓉”二字那几乎是日日挂在嘴上。
可今时今日,那两个字就仿佛烫嘴一般,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挺为难?不是你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了?”连蓉蓉玩笑地揶揄了严明月一句。
见严明月脸色瞬间红了,连蓉蓉便也不再逗她。
“若实在叫不出口,就和店里的伙计一样,叫我老板吧。
刚好我打算开一家女子学堂,想让你和兰心来帮忙打理。”
“我们?”严明月有些受宠若惊,但眼中的喜色还是没有瞒过连蓉蓉。
“嗯,就是你们。你曾是礼部尚书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兰心呢,心思敏锐,对事物的接受能力也很快。你们二人组合,再合适不过。”
从严明月的神情来看,她的确是动了心思的,可很快,那眼中的光便又暗淡下来。
“兰心定是没问题的,可我就……”
“你怎么了?”连蓉蓉知道严明月的担忧,却偏要她自己把心结说出来。
“我……我是不洁之人,若人家知道我在学堂,只怕都会躲得远远的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了,你也不过就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罢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是哪里李元祁对不起我,我也得去那暖湘居见见世面!”
同在雅间内坐着的某位殿下闻言脸都绿了,他是好不怀疑自己夫人说到做到的本事。
对不起她?不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