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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书院 > 武侠修真 > 大唐千机志 > 第80章 江湖 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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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州,平高县。

天刚蒙亮,田记车马行的场院里,脚夫正在给马车系络衔,镖人绑好镖旗,围在一块儿商议。田贞站在场院里,心中不胜感慨。自删丹杨村之后,田记的车队终于又可以启程,这也是田记商行的首趟货贸,田记能不能保住祖业,就在这一趟。

田贞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太重,她不敢回想这些日子里经历的一切,只能往前看。马上就要入冬了,如果这趟货贸赚不到三百两银子,田记的这个冬天将会格外寒冷。

徐忠走过来,对田贞道:“三娘,可以出发了。”血案发生后,徐忠不辞辛劳为田家奔走,说服多人延后庚亡,田贞感念其忠义,又因其熟知车马行经营,故将徐忠请回田记,雇为脚总,掌物货、车马和脚夫等,徐忠的二子徐汉吾也受雇到田记。徐忠腿脚不便,田贞还特地送他父子一辆马车。

与徐忠一同受雇田记的还有马菁梅,也就是已故总镖头王子皋的娘子马氏。马菁梅和徐忠同为田家奔走劝说,这才促成九人延后庚亡,且田记与东岳门结盟,马菁梅又是东岳门弟子,由她作总镖头,交通东岳门、调教门下镖人最合适不过。

“我走之后,车马行的事就有劳忠伯了。”田贞道。

“三娘请放心,我和马总镖头必竭心尽力,看好车马行。”

田贞点点头,往前几步骑上马,朗声道:“诸位,我们出发。”当先往宅院外行去。突然,院门外冲进一队兵卫拦住了去路,接着又进来三匹马,马上之人众人都认得,正是县令展伯昭、县丞元秉义和县尉马池。

“见过展明府、元赞府、马少府。”田贞下马施礼道,眼神瞟过马池,见其眉头深锁,心知来者不善。

展伯昭骑在马背上,厉声道:“田家好大的胆子,竟敢杀良顶罪、诓骗公廨。”田贞心头一紧,县令说的自然是田记血案。此案县廨已经结案,现在翻案就是自认冤案,对展伯昭应是有害无利,他为何要这样做?想必背后定少不了雷霆帮从中作梗。

“怎么,田三娘子,无话可说了?”展伯昭逼问道。

田贞心念急转,一时也想不通雷霆帮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让县令不惜仕途也要治田记的罪?眼下只能先探探口风:“展明府,请恕三娘愚昧,不知这杀良顶罪从何说起?”

“从何说起?”展伯昭语带气恨,道:“你说你巧施妙计引出凶手,可经我们再三查证,此四人根本不是股匪流寇,你故意诱杀此四人顶罪,你可认罪?”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惊诧,但田贞脸上依然是面具般的淡定:“展明府所言,可有证据?”

展伯昭瞪了眼马池,马池无奈地喊道“进来”。又有四人走进宅院,头前一人正是胡迁鹤。胡迁鹤施礼道:“拜见展明府、元赞府、马少府。”

“你说四名凶嫌是血案之后才到本县,如何证实?”马池冷声问道。田贞听得出来,马池有些底气不足。

“回马少府,此人是已故凶嫌牛明的浑家,有公验为凭。”胡迁鹤指着自己右边的妇人,道:“她可证实牛明是菊月十七日离家,也就是田记血案后才离开岷州。”

“此人是已故凶嫌郑本兆的家兄,也有公验为凭。”胡迁鹤又指着左边的汉子,道:“他可证实郑本兆也是菊月十七日离家。”

胡迁鹤又从佩囊中取出文牒,接着道:“我这里还有四人的过所,可证实四人皆是菊月二十三日到本县,不可能是田记血案的凶手。”

展伯昭厉声道:“过所、公验、证人证词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展明府,我相信过所、公验、证人皆不假,只是这位郎君的说辞却不足为信。”田贞道,“不知郎君高姓大名,与四位凶嫌是何关系?”

“田三娘子何必明知故问。在下胡迁鹤,与四位死者乃是故交。因不忍见故友被诬陷为杀人凶手,特地到县廨告发你。”

“敢问胡郎君,你的四位故友为何深夜持刀,潜入田记宅院行刺于我?”

“因你散布谣言,说田记有鬼市火盐的凭信,他四人潜入田记是想一探究竟,谁知竟中了你的埋伏,殒命当场。”

“你说我散布谣言,可有证据?原州百姓都没听过的谣言,你们在岷州竟然能听到,你觉得公廨会相信吗?”

“他四人常在江湖走动,消息灵通不足为奇。”

“常在江湖走动、消息灵通的人,原州也有不少,为何来我田记一探究竟的只有他四人?”田贞不等胡迁鹤答言,又道:“况且,胡郎君所说的一探究竟又是何意?他四人大老远从岷州赶来本县,又偷偷潜入我田记,莫不是只为了看一看、摸一摸那凭信?”

众人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展伯昭冷着脸并未制止。胡迁鹤道:“在下对鬼市知之甚少,并不知道他四人找火盐凭信究竟所为何事,这与田记血案无关。他四人的确是血案之后才到本县,单凭这一点就可断定,他们绝不是凶手。”

“胡郎君此言差矣,他四人潜入田记欲行偷盗,就是盗匪无疑。我猜想,他们为掩人耳目先是混入城中偷盗,被我田记发现后行凶杀人、逃出城外。但他们并不死心,又经由城门入城,暗中窥探我田记,欲再行偷盗时被当场拿下,故而他们过所上的入城时间是在血案之后。”其实,胡迁鹤和田贞对事情原委都心知肚明,也都有难言之隐,两人都想抓住对方的漏子辩驳,故而都是自说自话。

“任你巧舌如簧,也抵赖不过铁证如山。”

田贞暗观展伯昭的神色,展伯昭一直任由她和胡迁鹤争辩,尚无偏颇,想来他对翻案也是诸多顾虑。想及此,田贞更不能让胡迁鹤在口舌上占得上风:“铁证?胡郎君只是凶嫌的故友,却越俎代庖,替两位证人代说证词。若公廨将两位证人分开审问,你猜他们的证词会不会难以自圆其说?”

马池一听,也正有此意,分开审问证人或许真能让他们露出马脚。他看了看展伯昭,正欲开口,却听展伯昭说道:“此案确有很多疑点,本县令绝不会冤枉良民,将田贞、胡迁鹤及两位证人带回县廨,严加审问。”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马车的声响。一辆马车正缓缓驶进宅院,却被兵卫拦下。展伯昭回头一看,赶车的人很眼熟,正是沈恬。

县丞元秉义一见沈恬,如同兵卫见到军头,立即挺直腰板,命兵卫将马车让进宅院。元秉义也是行伍出身,曾与沈恬同在西州军中,那时的沈恬还是“杀神兵”独孤烈,元秉义跟随独孤烈多次立下战功。后来两人释褐为官,独孤烈任万年县尉,后辞官为布衣沈恬;元秉义任平高县尉,后升任县丞。元秉义对沈恬始终非常敬重,沈恬在原州登籍授田都是元秉义亲自督办。元秉义也曾跟展伯昭说起沈恬在军中的往事,展伯昭因此对沈恬也格外高看一眼。

当然,最渴望见到沈恬的还是田贞。当马车驶进宅院的刹那,田贞只觉一股热流自心底流遍全身,这些日子郁结在心里的忧惧苦楚,全都搅进热流、涌出眼眶,她终于又流出了眼泪,只是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沈恬停下马车,旁若无人地走到田贞面前,将裴行俭的亲笔信递到她手中。田贞看完信,抬眼望着沈恬,眼中尽是惊喜和柔情。沈恬略点点头,田贞走到展伯昭马前,双手递上信札。展伯昭看过信后,脸上不禁露出喜色,当即翻身下马,举着手中信札,朗声道:“诸位,这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将军的亲笔信,信中证实田记车马行血案乃是甘州绯云阁逆党所为,田记车马行镖人诛杀逆贼,为朝廷立下大功,忠勇可彰。”

展伯昭放下手,转身对胡迁鹤道:“既然裴将军证实,田记车马行血案乃逆贼所为,偷入车马行欲行不轨者即为贼匪,公廨自会秉公明断,尔等休要搅扰。”胡迁鹤低头称是,眼神瞥向身后与他同来的锦袍男子。此人一言不发、面色肃然,双眼直盯着沈恬。

展伯昭又转向田贞道:“三娘这些日子忍辱负重,不但引出贼凶,还开设商行、光大田记,不愧是女中豪杰。田记助朝廷平叛,实乃本县之荣,县廨自当依例重奖。”

田贞叉手道:“惩恶诛凶,田家义不容辞。只是……这位胡郎君亲口承认乃是逆贼故交,颠倒黑白、居心叵测,母亲因此寝食难安……”

“三娘放心,县廨绝不会纵容贼匪侵扰田记。”展伯昭喝道:“马少府,将胡迁鹤一干人等押回公廨,严加审问。”

“多谢明府。”田贞感觉到胡迁鹤愤恨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田记与雷霆帮的恩怨不会就此了结,但她心里却不再畏惧,既然选择吃江湖饭、行江湖路,就要容得下江湖恩怨,受得住江湖手段,因为己不犯人,换不来人不犯己,只要有江湖,就会有恩怨。

江湖,无处不在!

……

张矩收好敕牒和告身,准备动身赴任辰州;牛二苦求张矩,誓死追随其左右。卓不浪回到长安,洛阳令周骞差人送来急信,朝廷恐有大变局;问星楼又多了两个门客,“侧”改名卓方堑,“磔”改名卓芳芊。钟婵回到襄阳,和父亲谈论了三天三夜;钟侑偿决定破除旧规,玄鉴堂所有门生皆可习武。沈恬陪着田贞东奔西走,田记商行的镖旗穿行于大唐的货贸繁盛之地;东岳门马誊即将赶赴酉山,武林盛会依旧是暗流涌动。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