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郑屠心中不安更甚。
他眼神一寒,将六儿拉进山中。
“老爷,你这是作甚?”六儿不断挣扎,却挣脱不开。
将他撂倒在地,郑屠方才回道:“平日里你挑酒上山,都是到右侧寮房去卖,左侧都是僧人禅房,你如何能卖酒与他们?”
闻言,六儿心中更加慌乱。
想不到这个看似粗狂的汉子,竟有如此细腻心思。
心中大惧之下,六儿嘴巴一张一合,只是说不出话。
大步上前,郑屠将脚踏在他胸膛,右手掐住六儿脖子。
“说,你去僧人禅房作甚?”
见郑屠杀意涌起,六儿只吓得魂不附体。
他一个山下村民,自打认得郑屠是杀人犯后,心中早已经恐惧不已。
如今威逼之下,口中连忙告饶。
“好汉饶命,我说,我说。”他用尽全力从喉咙挤出这句话。
见他满脸通红,脖子青筋凸出,郑屠微微松手,让他缓了口气。
“如实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我立刻结果了你。”
“不敢,小人不敢。”
郑屠松开手,但右脚仍然踩着六儿的胸膛。
于是乎,六儿将鲁智深强买酒一事,说了出来。
但他仍然心存侥幸,并未将认出三人并告知智嗔一事说出。
“这么说,你是去首座那里,告那僧人强买你酒一事?”
郑屠已然猜到了,这是鲁智深的杰作。
除了他,没人会做下如此犯浑之事。
“正是,请老爷放了小人。”
郑屠不言不语,脑海里不断寻思。
片刻后,他怒意再起。
“啪”
狠狠地扇了六儿一巴掌,顷刻间,对方便脸颊高肿。
“你这厮,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只是去告状的,为何见到我,却一副慌张模样?”
“那僧人与我,又有何干?”
一番问话,六儿彻底词穷。
“哇”一声。
他竟然哭将起来。
“老爷,求你放了我,小人只是卖酒的贱民,实在不知道你们三人的关系。”
话一出,只见郑屠不断冷笑。
完了,说漏嘴了!六儿心中绝望无比。
“三人,你倒是知道我们有三人。”
话音刚落,他便伸出双手,抓住六儿的一条腿。
“咔嚓”
用尽全力,郑屠将他的左腿打断。
“啊!”
惨叫响彻山林,六儿吃痛,不断山林间打滚,身上沾满枯草落叶。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说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郑屠缓缓走近六儿,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感情。
朦胧中,六儿接触到他的双眼,有如恶魔一般。
这下,他彻底丧失了争辩的勇气。
躺在地上,捂着断腿,六儿有气无力回道:“小人...小人认出了你们三人,在...在海捕文书上见过,方才去告知首座了。”
双眼眯起,郑屠暗道:果然如此。
若非自己留了个心眼,恐怕就要遭到这厮的算计了。
“你们打算如何?”郑屠厉声再问。
“首座让小人去通知县令,上山拿人,他自命人看住你们。”
“哼!”郑屠冷笑,自语道:“不消说,你又是为了那一千贯钱。”
“老爷容秉,你们的赏钱,已经涨到了五千贯。是小人一时财迷心窍,还请老爷大量,放过小人。”
六儿撑着单支腿,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不断磕头求饶。
“放了你,你再去告官,岂不误了我兄弟三人性命?”郑屠冷笑。
“老爷说的哪里话,小人决计不敢了。”
“却信不得你!”
言罢,郑屠再次出手,将六儿另一条腿也打断,防止他下山报信。
山林中再次响起痛呼声。
郑屠不管不顾,寻了一藤条,将六儿绑缚在一棵大树下。
随后扯碎他的衣物,塞进他口中。
“佛门净地,我也不杀你,是生是死,全看天命。”
做完这一切,郑屠脚下不停,立即回了文殊院。
方才离开之时,并没人注意自己。
而此时,见郑屠回来,三五僧人看似树下闲聊,实则几双眼睛同时往郑屠身上瞟。
也不说破,郑屠脚步不紧不慢,往罗汉殿走去。
今日殿中的油灯,是王进负责。
没有意外,殿前早已聚集六七僧人,在窃窃私语。
见郑屠到来,他们立刻止住话头,东张西望。
“诸位小师父,你们在此作甚?”郑屠走上前,故意问道。
“寺中之事,尔等火工,无须多问。”一年长些的僧人出言斥责。
“倒是小人多嘴了。”郑屠笑着回道。
火工道人乃寺院杂工,说白了,就是这群和尚的下人。
“烦请小师父让路则个,我进去给佛祖添油灯。”
“殿中不是有人?”
“他轮值时间已到,我来替班。”
众僧人相视一眼,他们奉了智嗔之命,监视王进。
为了不惊扰他,只能让路。
推开门,郑屠进到殿中。
却见屋内空无一人。
心下纳闷之时,见王进从梁上轻轻跃下。
“哥哥,是你?”
“嘘!”郑屠比了个噤声手势。
“小声些!”
“你也察觉到异常了?”王进低声问道。
“寺中首座已然知晓咱们三人身份,派了人去通知县令,来拿我们。”
闻言,王进眼中杀机顿现。
“难怪殿前有僧人监视我行踪。”
“哥哥,如何是好?”王进继续问道。
“那夯货饮了酒,必然在禅房里酣睡,走,去找他,立刻离开文殊院。”
说完,两人奔出罗汉殿。
“阿弥陀佛!”
刚打开门,见方才那位年长僧人诵了个佛号。
郑屠一瞥,方才只有六七僧人,此时已然有三四十个。
“二位,首座有令,你们不得离开。”
“这是寺庙还是牢狱,还不准老子走动了?”郑屠大声喝问。
“我等只是奉首座之命行事,还请二位莫让贫僧为难。”
“为何?”
“个中缘由,待首座到来便知。”
“哼,等他到来,我等早已没命了。”
郑屠牵起嘴角邪笑一声,随后朝王进使了个眼色。
后者会意,立即朝那僧人踢出一脚。
猝不及防之下,那和尚身体倒飞出去,压倒了一片站在后面的小沙弥。
这是文殊院,并非少林寺,住在这里修行的都是文僧,未曾习武。
他们见王进一脚便踹飞一人,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让开,挡我者死。”郑屠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