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峻洋言语坚定有力，态度镇定自若，使郭瑜对计划凭空多生出几分信心。
“咱们现在去哪儿?”
钱峻洋忽然神情一滞，眉头缓缓蹙起，随后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郭瑜问道。
钱峻洋目光骤然变得深邃，盯着郭瑜的脸，如鹰视，如狼顾，压迫力直接拉满。
郭瑜抬头与他对视，眼神平淡无波，安静的宛如一尊雕像。
钱峻洋收回目光，神情渐渐放松，长长叹了口气，“哎，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别磨叽了，有话直说吧。”郭瑜不跟他绕弯子，有什么想法便直接说了出来。
“一切都太顺利，太理所当然了。”
“顺利还不好吗?”
“我现在可以基本确定，周家豢养或者供奉着一个超出常识的存在。这东西大概有蛊惑人心或者扭曲认知的能力。”
郭瑜恍然大悟，微微点头，“照你这个说法，一切都好解释了。冉冉一家就是被那东西影响了，才会一门心思的把女儿给嫁过去。将来周家可以轻而易举从冉冉家掠取财产，梅家的生意将来就是他们的提款机。周家不但能把以前投资失败的窟窿给填了，还能得到一张长期饭票。”
钱峻洋点头同意，与此同时他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而且还如此确定。”
郭瑜愣了一下，继而说道，“你分析能力强啊，从蛛丝马迹中获取线索，加上丰富的联想能力，才能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找到了最底层，最隐秘的答案。”
钱峻洋苦笑着摇头，“我哪有这么厉害，一个高中没毕业就宅居在家的病人，对社会的认知水平低于同龄人。凭什么如此自信，把荒谬绝伦的结论当做事实来讲。”
郭瑜身子稍稍后仰，下巴微抬，像是要看清眼前这个人一样。其身姿曼妙如流风回雪，又恰似轻云遮月。
钱峻洋指了指她，“如果把你现在的样子用镜头记录下来，效果堪比老电影中那些经典片段。”
郭瑜轻轻一笑，又微感差异。“昨晚你也夸我了，但态度过于刻意。目的是拉近关系，以便将来的合作。可今天你夸我时，无论表情还是语言有种真心在里面，让人挺受用的。我想知道为什么?”
钱峻洋面色渐渐沉重，“如果站在第3人的视角，你都会羡慕如今的自己。”
郭瑜把鬓边的发丝撩到耳后，微微侧着头，眼波流转，语声轻柔，“我好像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能解释一下吗?”
“尽管证据并不充分，但请容我大胆假设一下，现在的你不是完全的你，应该是融入了一页《无字天书》。”
声音不响，却如一声惊雷在郭瑜耳旁炸开。
少女态度变得急切，语速飞快，“为什么经你这么一提醒，我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呢?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身为当事人一无所觉，而你却洞悉了事情的本质。”
“因为你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镜子，看不见自己的样子。而从中午到现在有一个多小时，我几乎每一秒都能看到你。越看思路越是清晰，让我产生了一种能够洞察世间万事万物的错觉。”钱峻洋越说越是沉重。
郭瑜一抬手，示意钱峻洋别作声，“先让我缓缓，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钱峻洋转头看着周围废弃的厂房和仓库，因久无人打扫，路边墙头冒出了新绿，荒草藤蔓估计能把整片区域覆盖。
郭瑜一个人冷静了好半天，终于向钱峻洋询问。
“我能感觉到身上确实发生了点什么，可你为什么会联想到《无字天书》上。”
钱峻洋回过神，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解释。
“刚才见你的第一眼还以为是认错人了，长相一模一样，行动气质上完全不同。本来以为是三千青丝的效果，并没有在意。直到后来你跟那女孩子对话，她情绪相当激动，一肚子的火气，而你却笑盈盈的，一脸高兴的样子。”
“可见，你现在气质上的改变不是由于那女孩子的身份造成的。你借用的仅仅是她这身衣服和发型而已。我刚才还说你情绪特别开朗，你解释说是因为解决了耳旁低语和得到了姐妹们的人生经历。”
郭瑜问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解决耳旁低语那是很多天前的事了，你昨晚的情绪也不高啊，气质还像以前那样阴郁。至于得到了姐妹们的人生经历就更不对劲了。你的那些姐妹们都是些什么人?个个结局都挺惨的。不说昨晚那个嫁衣女孩，就说今天这个学法语的姑娘。出车祸去世的，遇到你以后还想着去跟老师重叙旧情。结果不说我也知道，中午那会儿她们在马路对面吵的多凶，小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就这种人生经历，能让你变得活泼开朗吗?”
“啊……这……”郭瑜一时语塞。
“我跟你讲，你现在不但情绪变开朗了，动作气质上都有点风姿绰约的感觉。”钱峻洋一本正经的说道，这话内容像是在夸人，语气上却是冷冰冰的。
郭瑜内心焦虑，惶恐的感觉爬满心头，“你继续。”
“好！”钱峻洋爽快的应了一声。“刚才说的那些都是表象。最核心的问题在于只要看着你的脸，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都能有答案。一开始还以为是我今天状态好，思路清晰。直到了周家那个问题上，已经不是逻辑够清晰就能解决的问题了。其中少了很多细节、证据和关键步骤。然而我跳过了全部，直接找到了答案，还得意洋洋的认为我是开窍了。”
“那些都是我想出来的吗?肯定不是啊，都是你给出的启示。那我就不得不联想，这不应该是《无字天书》的功能吗?为什么你突然也有了这种能力，昨晚还没有啊。”
“对啊。”郭瑜应了一声，她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
“于是我回想昨晚的事情。其中有一个细节特别清晰。我的神魂被封入画中，听到小男孩和小女孩的两句对话。男孩让女孩别动你，说留着还有用。女孩说不如把你献祭了，她还能再多打开一页。”
“啊，还有这事?”郭瑜不禁一阵后怕。
“你别紧张，最后男孩说服了女孩，没对你动手。”还没等郭瑜松一口气，钱峻洋继续说道，“当时她没对你动手，可我们被救以后就难说了。我猜想那女孩最终还是把你给献祭了。”
“什么?”郭瑜惊诧，“献祭了我还能活?”
“能！”钱峻洋回答的信心十足。“别忘了，你醒来后不久，刚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怀表，咱们就醒了。”
“这能说明什么?”郭瑜不解。
“你曾经说过，如果我们在梦里受到重创或者死了，就会在现实世界中醒过来。当时你好好的只是弯腰捡了块表，而且还远没到梦醒时分，为什么就突然醒了。”
“啊……原来是这样。”郭瑜终于想明白了。
“对啊，女孩跑了以后肯定是心有不甘，直接把你我给献祭了。”钱峻洋道。
“什么，你和我两个吗?”
“是啊，如果只是献祭了你一个，我怎么会同时醒来呢?而且，我本来的生活轨迹和《无字天书》毫无交集，为什么现在能从你身上看到《无字天书》给出的提示。”
郭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钱峻洋，“这么说来，我们都死过一遍了?”
“我想应该是的吧，好在那是在梦里，咱们算是逃过了一劫。因为献祭，你身上融合了一页《无字天书》，而冥冥中我也跟那本书产生了联系，因此我才能在你身上看到天书给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