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绿洲港。
深夜时分。
归远的面颊透着醉酒后的红晕,鼻翼上星星点点的麻子像极了刚出炉烧饼上的芝麻,娃娃头似的齐刘海此时略显凌乱。
他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右手中还握着一个只剩下底部一点点的酒瓶。
右手边能够看到一条深入漆黑大海的长长栈道,左手边是沉睡中的绿洲港镇中心。
呈阶梯状分布的建造物一层又一层地矗立在这片海边山丘之上。
最高处那栋明显的白房子如同灯塔一般高耸在整个绿洲港的最高处,那里并不是什么镇长之类的显赫人物的居所,而是隶属于绿洲港的猎人公会总部。
绿洲港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座港口聚集地,而且拥有着在这片大陆上少有的能够称其为城镇的规模。
“居然...又没通过...考核......嗝、那些家伙...那些家伙真没眼光,绝对...绝对不是我太弱......”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归远仰头,将酒瓶底部那仅剩的几滴一饮而尽。
似乎是觉得意犹未尽,即便酒瓶已经空了,归远也依旧仰着头,继续将瓶口对准自己张开的嘴巴。
努力倒了两三下后,他才发现一滴酒都甩不出来了。
“连...连你都要和我...和我作对...嗝......”
低下头,不满地瞪了眼手里的空酒瓶。
空酒瓶:“......”
摇摇头,打了一个大大酒嗝,归远垂下自己的右手,随意将这空酒瓶扔进了附近的垃圾箱中。
转身刚想继续往前走去,归远却是听到有戏谑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阿远吗?大晚上的在这儿闲逛啥?也不怕被水鬼捉去吗?”
“嗯?谁、谁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归远皱着眉头,有些不爽地扭头看去。
这才看到有两个腰间佩戴着统一样式片手剑的年轻小伙,正提着灯朝自己这边笑嘻嘻地走来。
一胖一瘦、一矮一高,像极了一对活宝。
等到那两人走近了,眯着眼睛的归远这才认出了,原来向他打招呼的是自己那两个没良心的发小。
率先向自己打招呼、笑得有些猥琐的矮胖子叫蔡兴,带着一副无度数眼镜像是在装腔作势的瘦高个叫陈聪。
“原来是你们啊......”
在看清楚来人之后,归远立马悻悻地扭过头,嘴里一边嘟囔着“走了走了”,一边扭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三人岁数相仿,都是街坊邻居。
明明从小一起玩耍、一起长大,几乎都吃着差不多的食物,蔡兴和陈聪两人的个头猛窜,不知不觉间便都生得十分高大,只有归远依旧一副瘦小又白净的模样,经常被人误认成是女孩子。
而且蔡兴和陈聪二人在去年就已经通过了猎人考核,光荣地成为了绿洲港猎人公会的正式一员。
只有归远,年年参加,年年落选。
所以如果要问刚从今年的猎人考核上落选了的归远最不想见的人是谁,那必定是蔡兴和陈聪两人中的一个。
然而归远没能走出两步,就被蔡兴一把按住了肩膀。
“别走啊阿远,这大晚上的走在海边多危险,我和老陈一起送你回去呗。”
虽然乍一听是关心的话语,但从蔡兴口中说出来却愣是变成了嘲讽的话语,尤其是眼下他一手还勾搭着归远的肩膀,脸上露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般的猥琐笑容。
“滚。”
看到蔡兴那张猥琐的笑脸近距离放大在自己的眼前,归远感觉自己的酒都被吓醒了大半。
嫌弃地推开蔡兴的手,归远没好气地冲着蔡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但这一推,归远却是条件反射般缩回了手。
他眨眨眼,看了看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潮湿的掌心,又抬眸朝蔡兴看去。
这一看,归远才发现,蔡兴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被人捞起来的落水狗似的,身上的衣服湿了大半,尤其是那裤腿还在滴着水。
“你这是被水鬼捉住了?”
归远惊讶地看向蔡兴,一边嫌弃地用蔡兴肩膀上那片还算干燥的衣服布料擦了擦自己潮湿的手掌心。
“是啊是啊,水鬼姐姐看我长得英俊,就邀请我......”
然而满嘴跑火车的蔡兴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旁的陈聪给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别听他乱讲,这家伙过桥的时候钱袋子掉河里去了,吓得他连忙跳下去捞,只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钱袋子没捞到,衣服也都弄湿了。”
陈聪一边说着,一边推了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冷眼看着湿透的蔡兴,那表情就像是在说“活该”似的。
被陈聪当场戳穿了的蔡兴也不尴尬或者生气,只是耸了耸肩,用着无所谓的语气开口。
“还好是我原本打算用来买夜宵的钱,没带出来多少。”
“再少也是钱呀,哈哈活该。”
归远可不管这个爱钱的胖子怎么说,他只管无情地嘲笑。
嘲笑完,归远便摆摆手,打算在蔡兴和陈聪拿自己开涮前立马走人。
“不说了不说了,我要回家睡觉去了,回见啊。”
然而被归远嘲笑了的蔡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生气的意思,看到归远想溜,他立马大步上前,直接用胳膊圈住了归远那瘦小的脖子,笑嘻嘻地凑近。
“别急着走啊阿远,深更半夜的兄弟我这不是担心你被坏人拐进暗巷嘛,你看你胆子小,又长得像女孩子。哎对了,回去路上要不要顺便说说,发生了啥事儿让你这么不开心呀?都一个人跑去酒馆喝酒了,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滚滚滚。”
听到蔡兴这一长串的话,归远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使劲掰着蔡兴勾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却是发现不管怎么用力,蔡兴那明明满是肥肉的胳膊就是纹丝不动。
看到归远的面孔在黑夜里越来越红,站在一旁看戏的陈聪终于忍不住发话。
“好了,老蔡,你再逗他,他就要咬人了。”
听到陈聪这话,蔡兴微微转头,看了眼归远那张已经红得发黑的脸,终于是笑着松了手。
“没事,咬就咬呗,反正我肉多。”
“我又不属狗......”
冲着蔡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归远开始后悔自己太早把那空酒瓶给扔了。
不然他肯定要给这胖子来上一闷棍。
看着正揉着脖子的归远,陈聪忍不住开口劝道。
“阿远,我之前也劝过你好几次,你那把狩猎笛不是那么容易用的。如果你和我们一样,早些时候换上轻便一点的片手剑的话,说不定去年你就和我们一起通过猎人考核了。”
归远今年猎人考核再次不合格的事情,陈聪和蔡兴当然知道,原本今晚他们应该陪着他一起借酒消愁的,但因为正好轮到他们二人当值,所以就只能让归远一个人喝闷酒了
听到陈聪的话,归远抬眸看了眼比自己高出近一个头的陈聪。
归远对陈聪的态度,明显要比对待蔡兴的态度要好上不少。
缓缓摇了摇头,归远闷闷地开口。
“我不打算用其他武器,你们知道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