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妞心知这件事到底瞒不住,只能把桑念念浴火而焚的事仔细说了出来。
本以为文斯年接受不了这突来的打击。
他嘴角忽然勾起难言的苦楚,进而问了一句,“大师,你这么有本事,能不能让我见她最后一面?”
圆妞缄默。
“我知道了。”
低靡的声音像落日余晖,沿着地平线,逐渐失去希望。
圆妞不忍见他隐忍得这般痛苦,“你的问题比起念念好解决多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不用了。”文斯年仿似卸去千斤重担,露出释然的笑。
就像光芒隐退,再不可能迎来光明,他已知光明不在,便无惧黑暗。
“我要去陪她。”
简单的几个字,让圆妞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他愿意,她可以帮他成为一个相对正常的“人”,虽然没了心脏,活着也不是不可以。
但他拒绝了。
他选择去陪桑念念,她尊重他。
“好。”
“大师,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你说。”面对这样一对苦命鸳鸯,除了让她去找桑念念早已转世轮回的阴魂,再没什么难倒她的。
“我死后,能帮我跟念念葬在一起吗?”
圆妞笑了,唇边渐渐展开一朵绚烂的花,她仿佛看到两人以另一种形式紧紧相拥,相守。
这有什么难的?
“我一定。”
去墓地把桑念念的骨头找回来,把你们安葬在一起。
死念一起,看起来能哭能说话的人忽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软软一塌往前栽倒。
圆妞眼疾手快充当人形围挡,用灵气架起无形的屏障,稳稳拖住文斯年,不至于让他本就破碎的身体再度损毁。
可在谢淮安的角度,真切看见圆妞奉献出肩膀,让男人把下巴稳稳放在上面。
他没来由地闷堵,越看越觉得碍眼,终于,违背本心一步上前,“我来吧。”
圆妞以为听错了。
但谢淮安说话的同时,早已扣住文斯年的肩膀,轻轻一提,将人转移到自己身前。
谢淮安向来矜贵,逢人总是透着淡淡的疏离,没见过他这么主动要求扛起一个遍体腥臭的死人。
描述不出具体的感受,圆妞总觉得这一幕是别扭的。
“我们能谈谈吗?”
她终归觉得两人之间需要开诚布公了解一下,比如他突然的转变,他对这段婚姻的初衷是否一如往昔。
“好,你先去楼上我的包厢等我。”
说着,男人用力托举,文斯年像个沙袋一样倒挂在他挺拔的肩膀。
耀月顶层,有个谢淮安的专属包厢,里面有专人打扫,平时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圆妞被侍者恭敬领进门,提出一个要求,“等会谢淮安过来,能不能请你让他在外面等一等?”
侍者膝盖动了一下,好像根本站不稳的样子。
“夫人,这——”
“确实有点为难,”圆妞观他面相,发现他子女宫有问题,状似闲聊般问,“你叫什么名字?”
侍者惶恐,以为老板娘要给他穿小鞋,脸都垮了。
“别紧张,”圆妞瞥了眼他胸口玫瑰金的工号牌,上面写了个数字005,问,“你经常上夜班吗?”
侍者不知道老板娘什么意思,尽管空调很足,脑门还是一头汗,“回夫人,耀月是24小时轮班制,今天刚好排夜班。”
圆妞一听他这话,笑了,“你在害怕什么,我又不是你们谢总,不会随便高要求下属的。”
听到这话,侍者应该放松下来。
他在考虑继续跟老板娘尬聊下去还是答应把大老板拒之门外,哪个方案死得更快。
就听见老板娘继续,“你知不知道经常熬夜会有猝死的风险?”
侍者简直要哭了。
老板娘到底闹哪样……
圆妞读到他心里所想,只觉更好笑,“年轻人,好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如果你想留着命陪伴孩子和老婆,不如把这份工作辞了。”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完全不在意会不会刺激到对方。
侍者都懵逼了,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的心情。
忽然,圆妞上前一步,指着他胸口的数字005,说道,“如果你信我,就赶紧打个电话给你老婆,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你那没出生的宝宝了。”
侍者脸色巨变,“夫人,你知道我老婆快要生了?”
“嗯,我会看相,你的面相一目了然,赶紧打电话吧,就在这里打。”
圆妞怕他转眼跑了,贴心地让他在自己面前打电话。
天知道这种行为是打破耀月规矩的,但侍者留了个心眼,还是摸出了手机。
随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
一整整三遍,都是无人接听。
侍者急了,“夫人,怎么办,我要不要请假回家一趟,我老婆不会有事吧?”
“别急,有没有邻居的电话?让他们去帮你敲门看看。”
“对了,我对面住着一个婆婆,我们关系不错,还私下交换了钥匙,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婆婆觉少,接听到电话后就去隔壁开门。
随着一声惊呼,侍者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婆婆,我老婆怎么了?”
“阿生啊,你快点回来啊,阿玥晕倒了啊,地上还有一滩血。”
侍者全身的血液在冲至头顶,整个人晃了几晃。
“别慌,先打电话给120,然后马上回家。”
圆妞不急不躁地指点他,安慰道,“我看你面相,是个命里无子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命运的轨迹发生了扭转,你的子女宫开始透出生机,你这一遭回去,你孩子的命能保住了。”
侍者嘴唇颤抖着,一时消化不了。
圆妞望着他背影,多了句嘴,“别慌,还有一个小时正好五点,你儿子将会生在五点钟。”
侍者脚步一颤,终于想起来夫人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的号码牌看。
原来,她早就洞悉了一切,连他孩子生在几点都算到了。
他回头,向她狠狠鞠了一躬,跑步离开。
圆妞看向离开的人,满意地回到包厢,然后,将门狠狠反锁。
确定谢淮安一时半会进不来,拍了拍勉强缝补好的乾坤袋,抽出一张符纸,一仰头,生吞下去。
随后,一扬手,嗜龙钩裹挟着一人滚到地面。
冒牌货在乾坤袋里受够了嗜龙钩的折磨,出来乍见到眼前人,眼底闪过一抹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