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慢慢睁开眼,姐妹花立刻嘘寒问暖,“小宝贝,饿了吗,这里有很多好吃的,姐姐给你拿。”
黄t恤捧着一块草莓蛋糕凑在他鼻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小胖手一抬,正好扫落一大块,稳稳卡在黄t恤胸口。
她表情尴尬了一瞬,也不敢发作,继续赔笑脸,“不喜欢草草莓口味的是吧,没关系,还有巧克力口味的,来。”
她继续赔笑伺候,毫无疑问,巧克力蛋糕再度卡在早已邋遢的胸口。
粉t恤忙着救场,“小宝贝不饿是吧,那肯定是渴了,喝点橙汁吧?”
圆妞静静站着欣赏,早在第一块蛋糕被扫落时,她就发觉小胖墩是故意整人。
毫无疑问,粉t恤的救场简直是往枪口上撞,直到脸蛋和胸口被洒成五颜六色。
“嫂子,小侄子可能不认识我们,没关系,今晚我们做东请嫂子和小侄子吃顿饭,就当成赔罪,嫂子一定要赏脸啊。”
圆妞漂亮的眉眼一挑,不受控制地看向谢淮安,毫无意外地,他还是那张不见喜怒的脸,无波无澜地注视着三个女人外加一个小孩的戏码。
“吃饭就不用了,你们没看见他被你们欺负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吗?”圆妞起身拎起小胖墩。
她不会抱小孩,凭着大力气往腋下一夹,打算走人。
“嫂子,你还是跟我们见外了是吧?”黄t恤一口一个嫂子让圆妞觉得恶心,她本可以利落地说一句“我跟他刚离婚了”,但鬼使神差,她不想说,至少当下不是最佳时机。
嘴上淡淡,“想多了,孩子不舒服,我先走了。”
交际花就是交际花,速度堪比京剧变脸,电梯门开的瞬间,黄t恤打开跑车门,热络道,“嫂子,初次见面,让我们送你一程嘛。”
圆妞站定,盯着这对牛皮糖姐妹,似乎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
就在她耐心告罄转身欲走时,粉t恤扯开一张娇俏的假脸,悄声道,“我们姐妹突然来内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真在港城混不下去,要来内地捞金。”
黄t恤嘟嘴,“怪就怪在干爹家教太严,不让我们把家世随便往外说。”
粉t恤见圆妞丝毫不感兴趣,直能直奔主题,“嫂子,你猜我们为什么跟哥一起回内陆?
圆妞对这些不感兴趣,她都已经跟谢淮安离婚了,他的事自然不归她管,也管不着。
但架不住粉t恤能说会道,她刻意压低声音在圆妞耳边说,“谢氏和江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连港城那边也是无人不知,我们姐妹正是港城四大家之首黎永旺老先生派来协助哥的,对了,听说哥这次孤注一掷,居然连风水先生也用上了,你是她老婆,你要是肯出面,肯定事半功倍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圆妞轻飘飘问,心底不置可否地被风水先生抓住注意力,她认知里的谢淮安根本不信算命打卦阴阳风水那一套。
起了兴趣要跨进车门,只听低沉嘶哑的两个字,“过来”。
一回头,不远处一辆劳斯莱斯旁,赫然站着一抹颀长的身影,黑衬衣墨蓝色西装,低调又失矜贵。
圆妞夹着小胖墩果断进了劳斯莱斯后座,不可避免地让她联想到送命潭附近两人同车的那一幕。
一股恶气缓缓喷发,她说,“谢总,我们不是离婚了吗,你为什么要误导那对姐妹?”
她用冷淡的口气表达着激烈的情绪,心底翻江倒海,想质问他,为什么要拿婚姻当儿戏,知不知道随随便便撒谎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困扰。
谢淮安认真看了她一眼,从内侧口袋摸出一支烟点上。
她其实不喜欢烟味,但还是忍住了。
她听见他轻描淡写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烟雾传来,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后悔了?不想跟我离婚?”
圆妞气血冲脑,终于把持不住,“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我做梦都想跟你撇清关系!”
“ 是吗?看你现在如愿了,也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眯眼,逗弄宠物一样的眼神。
“我被你耍成这样,还被双胞胎套路,怎么高兴得起来?”
“一顿饭而已,何必认真,”他按了个开关,把烟头往里点了几下,漫不经心道,“做人要有始有终,把今天过完就算你谢太太的身份失效。”
圆妞难以置信曾经不苟言笑的男人居然用无赖的口吻强迫她去跟双胞胎姐妹吃饭,吃饭其实是个幌子,根本还是拿她谢太太身份挡枪。
这种感觉就跟用最后一天的临期食品充饥,吃不坏人但恶心人。
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酸涩,想着两人为数不多的同框。
学校图书馆的路上,他诚心来为母亲道歉,她一颗心怦怦乱跳,不敢乱看,直接让柒命出面拒绝。
别墅卧室,他为了调查奶奶的死因将她囚禁在身边,两人因玻璃渣在床上滚了一遭,她想他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领证那天,被民政局的拍照的张姐嫌弃中规中矩,将她往他身上按了按,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
送命潭边的公路上,他目睹她收服嗜龙钩的全过程,她不小心把笔尖的墨水洒在他西裤上,他翻脸要了她五万。
今天,他居高临下,递过来离婚协议,亲自监督她签完。
她以为两人的关系在签完协议的那一刻完全终止,没想到他还能死皮赖脸地让她把角色扮演完整。
开始和结束,从来不是她说了算。而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捉摸难懂,即便她用读心术,也看不穿他心思。
她一路隐忍,告诉自己在拆盲盒,眼前的男人有很多面,她今晚就是来拆最后一面,看看他到底请了个什么样风水先生。
碧水阁豪华包间,圆妞一眼扫过去,一桌子大佬,不是某某影视的股东,就是某个知名导演,编剧,资源在这个包厢里漫天飞舞。
一行人见到谢淮安,热络地过来握手寒暄,顺便聊起港城的新闻。
“谢总,这次港城之行实在睿智,听说你拿下港城四大家族之首的黎家,江氏的股价掉了三分之一,撞击不小呢。”
“哟,这两位妹妹面生,难道就是谢总电话里提过的黎家千金?”
大小樱正愁搭不上话,立刻飚出夹子音,“这位是钱导吧,我们是港城的樱花姐妹,黎永旺是我们的爷爷。”
身价一挑,立刻引来周围其他人的热切关注。
姐妹俩出道多年,应付这种场面如鱼得水,她站在两人身后,完全成了背景板。
圆妞也不气恼,自顾自坐下吃饭,完全没有跟人打招呼的意思。
而坐在她对面两指夹着烟静静吞吐着的男人,更没开口介绍她的意思。
主场当然是双胞胎的,姐妹俩巧舌如簧,来来去去地显摆家世、地位和她们进军内陆娱乐圈的决心和条件,有意无意把自己跟谢淮安捆绑在一起。
譬如,两姐妹喜欢跳舞唱歌演戏,黎永旺砸钱培养到十六岁,眼看在港城混了几年没红,意外遇见来港城谈生意的谢淮安,跟他一块儿来到内地。
懂谢淮安的人都知道他为人,多年禁欲,即便耀月是他开的,也很少把应酬放到自己地盘,反而喜欢在敞亮的五星酒店谈事。
能把港城姐妹花带回内地,在众人看来好比和尚开了荤。
一时,人精们都在审时度势。
大小樱混惯了这种场面,知道怎么借势给自己长脸。
一口一个“哥哥”亲昵地叫着,在座的人精急着拍马屁。
钱导当即拍板,“得,我看着二位条件相当不错,加上谢氏资本投入,一定能一炮而红。”
双胞胎吃了颗定心丸,心情好得要上天。
反观圆妞,自顾自吃喝,很少说话,连照顾孩子的心情都没有,任由小胖墩胡吃海喝。
“谢助理,别光顾吃饭,给各位老总敬杯酒啊!”得势的大小樱狐狸尾巴顷刻露出来。
气氛顿时一凝。
圆妞不急不慢地抬起脸,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毫无疑问,都被她那张因为修炼越来越漂亮的脸惊艳到了。
钱导第一个开口,“这位是?”
“啊,她是小谢,我们的助理。”黄t恤状似无意地回了一句。
圆妞没反驳,她压下愠怒,脸上云淡风轻。
才半顿饭的功夫,她就成了她们助理,她倒要看看两人翻得是什么浪。
“港城大明星的眼光就是不一样,连助理都这么漂亮,”钱导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圆妞,马屁拍得倍儿溜。
她从小被夸圆润有福气,这会儿被夸漂亮也不见得多高兴,柒命提点过她,修炼会改变容颜和身材,道术越深,变化越大,变美是迟早的事,但她没想到效果这么快。
钱导费劲巴拉赞美她,她始终端得不动如山,别说酒杯,连笑脸和谢谢都懒得给。
“小谢,钱导跟你敬酒呢。”黄t恤饶有兴致地添火。
“他可是内陆数一数二的大导演。”粉t恤顺便加柴。
这两货睚眦必报,因为不爽众人赞美圆妞漂亮,当场变了脸。
一桌子人精早就关注到默默低头吃饭的圆妞,碍于谢淮安不提,不敢轻举妄动。
这会儿完全被她漂亮到堪比国内一线女明星的那张脸惊艳,个个如狼似虎,蠢蠢欲动。
当即有个大肚腩端起酒杯来到圆妞身侧,格外热络地替她解围,“谁让小谢美呢,咱们这儿美就是最大的资本,钱导不会生你的气,对吧,钱导?”
圆妞丝毫不给面子,连个起身的动作都没有。
气氛再次静默。
大肚腩被驳了面子,表情肉眼可见冷了下去。
要不是谢淮安在,他一准儿骂出很难听的话。
一人出师不利,其他人伺机而动。
一帮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就没见过圆妞这么没眼力见的,都起了征服欲,心里想的是她今晚躺在自己床上的画面。
圆妞小口吃着东西,不动声色把那些龌龊的心思读了个遍,压低的眉眼里藏着羞耻和怒意。
大小樱怕圆妞突然甩脸子亮出身份,开始打感情牌,“哎,各位总别介意哈,小谢受过情伤,年纪轻轻带个孩子也不容易,我们姐妹也是看在她处境艰难,才把她带出来见世面,如有得罪的地方,各位多包容吧。”
台阶一给,一圈人这才明白为什么明星和老板出来应酬还要带着混饭吃的助理。
那助理一个人吃不算,还带个胃口大得惊人的小孩。
当即揶揄,“港城娱乐圈现在都流行搞慈善吗,不是我说,这种放在内地能不能挣到钱另说,不被吃穷了才怪。”
这话摆明了在损圆妞不懂事,吃相太难看。
圆妞不为所动,对面那尊最大的佛都没动,她急什么,大不了撕破脸,她把谢太太的名号抬出来打他们的臭脸。
饭桌上气氛陷入僵局,明眼人话说到这份上,都该识相敬酒并且一一赔罪。
但圆妞偏不,她余光瞥见对面吞云吐雾的男人就来气,突然一放筷子,清脆的声音让众人一醒神,以为她要赔罪。
却见她悠悠开口,带了点凄楚的口吻道,“哎,我是受过情伤,命也不好,眼神也差,一直遇见渣男的圈套,一次次受骗,都心灰意冷了。”
她往日的声音是清脆的,眼下碍于外人在,带几分怯懦可怜,再配合那张十分美丽的脸,顿时惹得一圈男人心猿意马。
当然,不包括谢淮安。
因为他惯常冷漠的俊脸无一丝波澜,静静看她演戏。
她在较劲,非要挫一挫他的锐气,话锋一转道,“心灰意冷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心灰意冷时有了孩子,就跟毒瘤一样,一辈子都难以清创。”
“孩子父亲呢,他不管吗?”有人轻声怜悯地打探她隐私。
对面人眉峰一挑,几不可察地神色一变,似对这个问题也起了兴趣。
圆妞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我倒是想让他管,可能是坏事做绝,得了老天惩罚,死了。”
谢淮安闻言,眉眼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