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小村没水没电。
一开始有年岁大的人还颇有微词,等下山回村搬东西,发现村里电路又坏了,县里那头水管开裂,发通知说正在紧急抢修,修好时间待定,吃水也吃不上了。
而云振廷把自家正用的电力设备安到了主题小村,水塔储水罐也又拉到山上来。
他也不觉得麻烦,当着大家伙的面,全程人力,总之不留一丝一毫儿子有空间的破绽。
至于主题小村原本的电力设备和储水罐,人们猜,或许就是这一套吧?
反正云振廷年前往家拉的时候,没用大喇叭喊,我拆的是哪里的。
当然了,电力设备和水塔罐再拉回山上,是云家自己用。
以前的就算没拆,今天也得现拆,储水罐还好说,电力设备却是耗能的,如今这种境况柴油可不好弄,不能平白给人无限供电。
旁人要用,顶天给根线,安个灯泡,再多没有。
已经给住的地方了,再给个亮,仁至义尽。
云振廷不是慈善家,更没有菩萨心,抱团取暖可以,贪得无厌不行。
村民们也不敢要求太多,怕被赶走。
甚至还把家里给摩托车、三轮车、拖拉机储备的柴油都运山上来,原本油箱里的也抽出来,以备云振廷连一根线都不给的时候,好向他换。
预估至少要住三个月,他们把家里的暖气炉、燃料煤炭等,也都运了来。
这个预估,是指现在风雪就停,然而看架势,没有停的意思,三个月只是保守估计。
云振廷以为自己这么冷血,要跟俩孩子好好解释解释,结果,简绕和云唐半点不解和责备的神色都没有,更没傻呵呵地质问他为什么不好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很好,他养的儿子,以及儿子找的老婆,都不错。
接下来上网课的上网课,线上办公的线上办公,扫雪的扫雪,山上山下来回跑的来回跑。
没几天,网络不太好了,时有时无。
网课大城市里的孩子继续,偏远地区的请个假,就不需要点到了。
于是,就只剩下扫雪,还有个来回跑的。
每天扫雪是必须的,不然越积越厚越麻烦。
来回跑的主要指井国良,他是村长,不能自己搬山上就不管山下的村民了,都是处了几十年的老街坊,群里喊一声,该他处理的还得处理。
比如打架,比如抢食。
井乔村也没有食物了,粮食有些家庭存了一些,但没有打粉,小麦和玉米粒吃前都得用水泡一晚,不然不好煮。
如今水和炭都是珍贵东西。
但也有的家庭一颗粮食都没存,地承包出去了,每年领着云家给的承包费,吃米吃面惯了,突然借点粮食来吃,还觉得难以下咽。
谁家要是有米面,别人都来借。
关系不错的借就借了,不熟的不借,然而关系不错的总来借,也不是个事啊。
反目,打架,天天闹。
真没有就算了,关键是容宸那个村长的远房侄子开始撒钱,高价购买米面粮油和副食。
不,不是高价,是天价。
宣称自己家没粮的,居然卖给了容宸。
这让村民的关系,如同今冬这场雪,冷的骨血皆凉。
风渐小,雪还在飘。
当村民家里最后一口粮吃进肚子,大雪仍在封路,无法出去采买食物,他们后悔把吃的卖给容宸了。
可是后悔有什么用呢?容宸会还给他们吗?
容宸有七个保镖,村民们也打不过啊。
这件事又落到井国良头上来解决。
以乔宪和乔伦两兄弟为代表,要求井国良把他“侄子”抢占大家的食物交出来。
井国良试图劝说,容宸叫他进屋里看,这边加上容宸一共八个大男人,买的那点东西早吃差不多了,剩下的,勉强糊口,还,是不可能还的。
再说了,容宸打开手机,拉出一片转账记录,他给过钱的,笔笔都是天价。
井国良很生气,大家这是拿他当傻子耍呢,买卖你情我愿,你又反悔了你自己解决啊,你把我架起来当枪使干嘛!
这话一训到村民头上,还有良知的低下了头,但现在都快饿死了,良知不多。
尤其乔宪和乔伦两兄弟,一言不合就跟村长吵起来。
以前,大家对村长挺尊敬的,这会为了活命,也顾不得了,非逼着村长搞食物不可。
井国良愁啊。
难不成要像别村那样出去抢?
就算抢,也得先铲雪啊,不然出不去村。
上次邻村的人来打劫,就是因为容宸他们一行,用铲雪机铲了雪。
井国良正想着借容宸的铲雪机一用。
乔宪和乔伦兄弟突然说,是不是村长家里有,自己饿不着,所以不管旁人了?
井国良一听这么不是东西的话,顿时怒了,争辩几句。
结果,那对兄弟发了凶性,跟老村长推搡起来。
“哎呦!”井国良狠狠摔在地上,髋部发出咔嚓一声。
如果乔宪和乔伦懂点常识,便知这是老年人最易发生的一类意外骨折,也是最要命的。
老人怕摔跤,一摔性命消。
村里多少老人都是摔了一跤,卧床几天就没的?
奈何乔宪和乔伦太年轻了,没有常识,还又骂了几句妈的晦气。
其他村民也都为吃的红了眼,谁也没管井国良,气哼哼地回家去了。
容宸冷眼旁观,毫不理会,他只是抬眸看看村后的柿王山,怎么才能接近她,又不被她讨厌呢。
若是再无进展,保镖也会逼他回阙蓝的。
其实扫雪他也去了,偶尔和她对视,感受到一股沉寂冰冷的死亡气息,他不敢冒进,甚至下意识想躲。
实在不行,就玩强制吧。
此法攻心最难,于吸取气运来说,是下下策,但没法了。
话说井国良半天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
家里老伴和儿子、儿媳都在等他,老伴没文化,不识字,从来没有担过事,儿子腿不好,天冷动不了,儿媳那么漂亮,还年轻,他不能倒下。
他不想倒下啊!
平常爬个把小时山都不带累的人,今日这道蹒跚身影走走停停,耗费了比往日多得多的时间。
半路上,身体失衡,又摔了一次。
家里主心骨回来的晚,老伴和儿子、儿媳都在路口等他。
扑通。
井国良看见他们,心里一松,晕厥倒地。
他老伴和儿媳急忙跑上来,一个喊“老头子”,一个喊“爸”,儿子也是一叠声“爸”,声音在耳边逐渐远去。
井国良再醒来时,云振廷和云唐也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