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命部落的男人们,千百年来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不但能够耕种,在某些方面,比男人更加出色,而且,最主要的是,男女同耕,繁重枯燥的劳作居然不再那么疲累,悄悄变得愉悦有趣起来。
茅屋,应龙五人与月命等部落首领们席地而坐,妻子们依旧膝行而迎,但脸上少了死气沉沉,多了几分生气,日出日落,虽然田垄家舍,忙忙碌碌,心底却从未有过的轻松,倒头而睡,微笑而醒。
至应龙面前,微抬臻首,轻轻嫣然一笑。
应龙看得清楚,心头一暖。
“去,拿酒!”初,月命部落仅存几坛,收获之后,终于豪爽了许多。
拍开泥封,味道虽然粗涩,倒也醇香。
喝了几碗,一首领向应龙躬了躬身道:“应龙大神,自开山辟地,禾田增广数倍,部落人口现在颇为不足,昼夜躬耕,疲累不堪,长此以往,恐人力不济!”
“现在正处垦荒播种之时,自是辛苦!”
“但田地太多,离收获尚有数月,以后便会轻松些,恐亦忙碌终日!”
“你的意思,是抱怨比以前累了吗?”应龙平静道。
“不,不,主要是部落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亟须打理!你们说是不是?”不少首领纷纷应声附和。
“那你们想怎样才好?”
“应龙大神只要举手之劳,便可成熟!故请大神施泽恩赐!”说罢,众首领齐齐跪伏叩拜,眼巴巴地望着应龙,目光充满恳切和期盼。
“你们想不劳而获?!”应龙一动不动,冷冷道。
看应龙面色不善,诸首领俯首噤声。
偏那人犹道:“怎么会呢,就是成熟,我们也要劳作收割呀!只是若时间短些,部落自然生活的更好!若大神嫌太烦累,不如将那法术从我们之间择一人传授,这样,岂不一劳永逸,皆大欢喜?!全部落必世世代代仰奉大神!”
执明气乐了,监兵勃然而起,连心儿月儿也目瞪口呆,惟天照无动于衷,应龙一把拽住监兵,怒极反笑:“还有比你们更恬不知耻的人吗?!”
“你侮辱了我们的尊严!”
“滚出去!”
众首领吓得胆战心惊,头也不敢抬,鼠窜而退。
月命慌起身劝解道:“息怒息怒,他们仅仅提议而已,若大神不允,一切听您吩咐就是了!”
应龙转向他,“你撺掇的?!“
月命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强笑道:“怎么会呢……”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秋后,部落或将重推族长,非常之期,我也不好太过违拗他们!”
“重推什么族长?!”
“唉,很古老的传统了,每过些年,就会有人跃跃欲试,觊觎族长之位,如果部落超过半数支持他,族长必须接受此人挑战!”
“莫非就是刚才提议那人?”
“嗯,他叫暗狈!”
“族长不以德望为重?”
“不不,最凶猛的勇士,才能得到部落的拥护!”
应龙瞅了瞅他,颔首失笑,“原来如此,我本来还纳闷,像你,有什么德望?!”
“你侮辱了我们的尊严!”
“滚!接着喝酒吧!”
“是是!”
一饮而尽,应龙沉吟道:“那个暗狈,有很多人支持他吗?”
月命脸色沉重,点了点头。
应龙无语,浓浓的失望挥之不去,心灰意冷。半晌,方道:“族长如何对决?”
“双方各首领挨次对决,最后胜者,为族长!”
夜,应龙步出茅屋,来找天照,天照忙起迎笑道:“睡不着?请坐吧!”
“有酒吗?”
“有!”天照从墙角拎出一个酒坛,两个碗,斟满。
应龙喝了一口,问道:“你对他们族长之争怎么想?”
“你是不是打算帮月命?”
应龙缓缓摇了摇头。
“离开?”
“不,月命部落表面虽然恭顺,但他们骨子里秉性难移,卑劣不堪,龌蹉无耻,虚狡奸猾,贪婪无厌,一旦咱们走了,不出几年,他们必将故态复萌,所以,“说到这,应龙顿了顿,接着道,”我想让你留下,争族长!”
“啊?那怎么可能?”天照一怔,愕道。
“你舍不得日下?!”
“呵呵,”天照苦笑道,“若回去,恐怕惟死而已,不过,虽然尊我们为大神!毕竟是外人,月命部落怎么可能愿意?!”
应龙一笑,“如果你愿意留下,其余的事我来!”
天照思索片刻,笑道:“好,无牵无挂,便悠悠闲闲的做个岛主也好!”
应龙闻言一愣,“我只说让你去争族长,你倒想到岛主了?!”
天照也觉失言,笑了笑,道:“改一方不如改一岛!”
应龙瞅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地隐隐生出一丝悔意,但话已出口,岂能收回?!只好点了点头,道:“你明天回去一趟,唤神斗来!”
“好!”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禾苗一点点的拔高,一切看上去平静而欣欣向荣,但暗里已是风云激涌。
秋高气爽,五谷丰登,漫山遍野,金灿灿,沉甸甸,如波浪一般随风起伏,飒飒作响,收割的男男女女,眉开眼笑,手舞足蹈,家里大大小小的陶瓮,粮米满溢,应龙教他们夯土高建粮仓。
月命部落的天空飘荡着醉人的谷香,沁人心脾,久久凝而不散。
黄昏,打晒场,成捆成捆的禾谷,高高地堆起,数人之高,垛垛连成一片,挨挨挤挤,延绵几里,干松的谷壳秸秆铺满了地面,厚厚的一层,其间,男男女女,影影绰绰。
场边,足有上百人,搭垒为灶,秸秆为柴,经应龙提议,二十几个陶瓮热气腾腾,乱七八糟的东西倾倒而入。
月命、暗狈等所有大小部落首领齐聚而来,互相之间热情地打着招呼,嘘长问短,谈笑风生,却明显分成了两边,温暖笑容的背后,冷冷的眼神。
应龙执明监兵、天照、心儿月儿、神斗坐在中间,兴趣盎然地旁观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