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容沉默了许久,她的心里有些难过,倒不是因为女儿的隐瞒。
而是因为丈夫,丈夫竟然也瞒着自己,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信任自己吗?
唐棠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善意的谎言,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剑,在陈婉容的心里划下了一道小小的裂痕。
“妈不怪你,这是好事,妈怎么怪你呢,难怪你这两天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还当你受了你奶的刺激呢。”
陈婉容脸上又有了笑容,女儿这可是大本事啊。
“我的乖乖,棠丫头,这么说你是医生?”
陈秀红觉得医院的医生是他们这种乡下泥腿子高攀不起的存在,没想到唐棠会医术。
“我不是医生,算是一个赤脚大夫吧,毕竟我没有医生资格证。
不过,只要名声打出去了,以后肯定会有人找上门的。
我悄悄告诉你们,今天供销社经理除了送我水果糖和饼干之外,还给了诊金的,
看,这是什么?”
说到医生资格证,看来有必要去去考一个,这个年代考证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这个念头有没有证还不那么重要。
她说着就压低了声音,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大团结在陈婉容和陈秀红眼前晃了晃。
“哇,他给了十,十块钱,我的老天爷啊,城里人这么大方啊!”
陈秀红惊讶的张大嘴巴看着唐棠。
“唐棠,这是那个经理给你的,这么多?”
陈婉容也愣住了,他们家一个月实打实的都存不下十块块钱。
她每个月二百六七个工分,,唐棠有二百个左右。
两个人算起来一共四百七十个工分,一个工分差不多六分钱,加起来也就二十七八块的样子。
其中工分有一大半兑成各种票,剩下来换成钱的也就差不多十块左右,这十块还要去买点其他的生活用品。
所以十块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笔大钱。
“没错,等我把他的头疼病治好了,还会有诊金的。
妈,你就等着我挣钱养你们吧。
你们做完饭,我来把药材洗一下然后泡上,要泡一夜,明天才能熬制膏药。
我保证你的腰疼药到病除,今晚先给你扎两针!”
唐棠见自己的说辞他们相信了,就抱着药材去了后院,药材要洗干净,然后泡上。
陈婉容和陈秀红把东西收拾一下两人一起煮晚饭。
把肉和大腿骨用盐码上,用篮子吊在井里,这样到明天也不会坏了。
唐棠还让陈婉容把猪大肠用草木灰多以洗几遍,洗干净,放锅里加上葱蒜焯一下水,然后切成小块。
加盐放在碗里,留着明天中午用辣椒爆炒,也是一道美味。
他们晚上煮了粥,还煮的挺稠,另外炒了两个青菜,把带回来的红烧肉和清蒸鱼给热了,不吃明天就坏了。
两个饭盒正好用来给刘勇送饭,陈婉容看人家今天送了这么多东西。
把红烧肉和清蒸鱼拨了一半进饭盒然后又盛了大半饭盒的粥。
大壮和唐佑一起送过去的,刘勇喜滋滋的接了,又给两个小的拿了几块饼干。
去知青所就要路过林家,去的时候两人没看到林家院子里有人。
毕竟是大壮曾经的,路过不免多看几眼。
回头的时候,正好碰到林小壮,还有他妈也在院子里。
看到大壮和唐佑,林小壮还跑到院门口,指着林大壮就骂:
“贱种,你来干什么?
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这是我家,以后不要来了,来一次打你一次。”
“哟,这不是大壮吗,怎么,是不是你妈让你来的?
怎么,不会没饭吃,你妈让你来要饭的吧!
你回去告诉你妈,她休想再进我林家的门,你们以后走远一点。
让她趁早给你找个后爸,省的来纠缠我们林家。”
曹桂兰一脸的尖酸刻薄,对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这种话。
“小兔崽子你来了干什么,是不是又想欺负小壮。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欺负小壮,我就打断你的腿,赶紧走,不要再来这里。”
王兰花这时从屋里出来,也看到大壮,一上来就恐吓,还对着大壮泼了半盆脏水,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她亲孙子。
“我就算饿死,也不会来你们家,,我讨厌你们!”
大壮满心委屈,他本只是想瞧上两眼,看看偷偷看一眼自己的爸爸,怎料竟碰上了林小壮和曹桂兰。
他看到爸爸就在屋里,然而爸爸却如常一样,自己被欺负的时候,他只会在一旁冷眼旁观,从未伸出援手相助。
他憎恶这个爸爸,再也不愿来探望他了。
大壮涕泪横流,狂奔而去,唐佑也紧随其后。
林国庆伫立在自己房间的窗边,目睹着方才发生的一切,面色阴沉至极,仿佛能滴出水来,眼眸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懊悔和愤恨。
也难怪秀红要与自己离婚,明明知晓离婚于女人而言并无益处,况且她还带着一个孩子。
原来老娘、弟媳和侄子就是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的。
自己往昔怎会未曾察觉老娘和弟媳言辞如此刻薄,大壮不过是个孩子,更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还有小壮,一口一个“贱种”,一个孩子又怎会懂得这些,定然是老二两口子在背后常常这般言说。
他原本对陈秀红心存怨恨,恨她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执意要离婚。
恨她非要带走大壮,恨她将原本和睦的家庭搞得支离破碎。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庆幸大壮跟随陈秀红离开了。
倘若留在这个家中,将会过上怎样的日子,他根本不敢去想象。
在这一瞬间,他对这个家充满了仇恨,恨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看不清家里人的真面目。
林家。
林家今日可谓是忙得热火朝天,李奎清晨离家之时,便已请来工匠,在院子中间筑起一道高墙。
李奎素来人缘好,往常哪家请他帮忙,只要他得空,一喊就到,。
所以这次他请人帮忙,大家很热情,材料是他昨天东奔西走,挨家挨户买回来的,东拼西凑方才集齐。
等他们回来时,那墙已经砌好,将二房单独隔开,且在院中砌了一间临时灶房。
如此一来,便与大房分离开来,二老跟随大房,二房每月则补贴五元。
“奎子,你回来啦!”
“瞧瞧,兄弟们可没偷懒吧!”
“多谢诸位,改天请你们喝酒!”李奎满怀感激地向几位兄弟道谢。
“跟我们还这般见外!”
“就是,你这么说可就生分了!”
“实在是多谢你们,这是我们的喜糖,带回去给孩子们甜甜嘴。”
夏桃落落大方地每人给了一把水果糖,这些人与李奎交情匪浅,她自是要以礼相待。
李奎今日还特意买了一串小鞭回来。
放一挂鞭炮,抓一把喜糖,也算是将这喜事办得热热闹闹。
二房这边是欢天喜地,大房那边却是愁云惨雾。
他们一大早,尚未出门,便已将东西调换过来。
夏桃将物件收拾至李奎那边,姚春红则把自己和小顺子的东西收拾到李明房中。
此刻,二老坐在堂屋长吁短叹,李明和姚春红则紧闭房门争吵不休。
“李明,你这个窝囊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夏桃那个贱人跟李奎同床共枕吗?”
姚春红戟指怒目,对着李明破口大骂,她心中妒火中烧,嫉恨李奎对夏桃的深情厚意,明明这一切都本该属于自己。
可如今却被夏桃给抢走了,她怎能心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