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苏虞将吴才人平安无误地送至玉芙殿,才离开皇宫。百官宴早已经结束,周邑知道妻子要晚一些出宫,于是便在宫门外等了等。
今天除夕,百官都忙着回家和家人一起过除夕,因此没过多久,宫外就没什么人了。到最后只有周家的马车还安静地停留在宫门外。
周邑坐在马车里,一边等妻子出宫,一边看书喝茶。
周邑没有注意,就在此时,一辆极其富丽奢华的马车从他旁边缓缓驶过。
乐林郡主撩开车帘,看了眼周家朴素简陋的马车。这马车看着平平无奇,和马车行任人租借的马车没有什么区别,唯有车门外挂着的族徽彰显着马车主人的身份。
寒风吹过,掀开车帘一角,露出车窗里青年面如冠玉的脸庞。
“郡主。”婢女有些忐忑地叫了一声。
“走吧。”乐林郡主看着青年沉静的面庞,放下车帘,淡淡道。君已娶,妾已嫁,就算再不甘心,她和他也没有可能了。况且,对方或许从未将她放在心里过。
夜色将暮,苏虞才从宫里出来。
周邑仿佛心有灵犀般,在苏虞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
“等很久了吧。”苏虞笑着将手放进周邑伸出的掌心。
周邑握紧妻子的手,这才道:“没多久。”
二人一同上了马车,坐下后,他给苏虞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然后才道:“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如在书房,并不觉得等待的时间久。”
回到家,秦氏早已经在正院备好了美酒佳肴。
秦氏看着桌上寥寥三人,心里有些寂寥,又说起了老话题。
“咱们家还是太单薄了些,三郎,苏氏,你们该加把劲,让我早日抱上孙子才是。”
苏虞和周邑对视一眼,周邑将话头接了过去。
“母亲说的是,儿子会努力的。”
“不过我与阿虞成亲不过半年,实在不必过于着急。”
秦氏看了一眼儿子,就知道护着媳妇。不过今天是除夕,好日子,秦氏想了想,也不愿意为了这事和儿子起争执。
便顺着周邑的话将话题略了过去:“那就再等等吧。”
她接着又说起周父周姝:“若是你爹也在家那该多好。还有你妹妹,进了宫这么久也没有喜信。”
苏虞闻言,忍不住道:“阿姝还小,慢慢来,会有机会的。”过了年,周姝才十五岁。这个年纪身体都没有发育完全。怀孕生子,对她来说还太过勉强。即便有孕,也未必是好事。
秦氏却有些不高兴:“现在不抓紧怀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选秀三年一届,宫里的新人只会越来越多,她不趁着刚入宫,笼络住陛下坐下胎,将来妃嫔多了能有什么机会?”
苏虞嘴巴微动,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了宫的女人,如果没有子嗣,最后的下场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除夕宴就在这样沉默的气氛里结束了。
吃完饭,然后守岁。子时一过,便是元日。下人们卡着点放了爆竹。整个巷子里,接二连三响起鞭炮的声音。
周邑让苏虞先回屋休息,他自己留下守岁。
元日到人日,百官休沐,封存官印,停止办公。这七天,周邑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过苏虞身为医士,却是例外。疾病不挑日子,所以太医院的医官医士们必须轮班值守。
恰好这七天就是苏虞值班,所以她还要照常去宫里当值。
好在都是白班,不用守夜。
元日,正月初一。苏虞一早去给秦氏拜了年,便去了宫里。
她照旧去给玉芙殿为吴才人把脉看诊。
眼帘泛青、精神萎靡,把了把脉,心脉也有些异常的跳动。
是睡眠不足的症状。
但这些时日,药膳加运动,双重调理下,吴才人失眠多梦的症状已经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怎么突然又这样了?
苏虞收回手,开始写脉案,一边写一边问:“才人昨夜没有睡好?”
一整晚都没怎么睡着,吴才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好像有个人拿着小锤子在她耳边反复敲打,头晕目眩,连带着反应也有些迟钝,最后还是在弄玉的提醒下才回过神。
“是有些没睡好。”
“才人昨天也是吃的什么提神的东西?”
弄玉在一旁连连摇头:“没有啊。”
“娘娘昨日的饮食都是按照苏医士的食谱来的,宫宴上的东西,她一口都没有吃啊。而且昨天还额外走了很多路,回来也泡了脚,按理说应该能睡得很好的啊。”
不是饮食的问题,那——“才人可是有什么心事?”
“无事。”吴才人摇了摇头,见两人都有些担忧的模样,她笑了笑,找了个理由,“只是昨天除夕,想到家人不免有些伤感,这才没怎么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