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瞅见朱家茅舍,就见门前一男一女正在你推一下我挡一下地拉扯。那年轻女子发髻高耸,面色粉白,穿着华丽。男子与她年龄相仿,两人正嘻嘻哈哈地打闹着。
见此情景,染墨和擎胜都略有点憋闷。又没眼赶这当口上前搭话,便在小径旁自顾聊了几句。待到那男子走远,才踱步过去,来到舍前。
那女子目送男子离去,转身正欲进门,瞅见旁边过来两位公子,瞳孔立时放大了些。索性手搭门柱,看着他二人走到近前,像是等着来找她的一样。
染墨轻吐口气,本想示意擎胜搭话,却见他昂着个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哎,显然是指望不上了。便开口道:“这位小姐可是朱家丽华?”
女子点点头,用一双含情目扫视着二人,尤其眼神在擎胜身上驻留挺长时间。奈何擎胜压根没正眼瞧过她。
女子转而问染墨:“不知公子找我何事?”“哦,是这样,我是梁大夫,也是梁聪的友人,听说他家和小姐有结亲之约,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不知届时有无需要帮忙之处?”
“这样啊,劳烦你二位了。要说也没什么事儿,男婚女嫁,嫁鸡随狗的,没什么大不了。本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女子信口说道。
听着这略显粗鄙的语言,染墨和擎胜心中都堵得慌。察言观行,这女子怕真不是个能稳妥过日子的。
朱丽华狐媚眼瞅着擎胜,轻启朱唇,娇声发问:“这位公子倒是看着面生,不知在何处高就啊?”说着身子便软斜斜地朝着擎胜靠了过来,手差点就搭到擎胜肩上。
擎胜迅疾往旁边一跳,女子落了个空。擎胜微露愠色道:“姑娘且站稳了。”
女子心有不甘,甩着手又迎了上去。染墨怕擎胜吃亏,反正自己是女儿身,也不怕她骚扰,便过去挡在擎胜身前,一副有什么冲我来的架势。
哪知那女子伸出手臂把她往旁边使劲一拨拉,嘴里说道:“你给我上一边待着去。”
染墨又羞又恼。合着咱还入不了人家的眼,好歹咱也是一身男装啊。这在擎胜面前可丢大发了。非成他日后笑柄不可。刚就不该自作主张来救他的。
擎胜已被激出火来,手指着女子道:“你且停步,姑娘请自重!”见那女子愣住,索性直言道,
“你既已和那梁生结下亲事,本应待守闺中,静心等候吉日迎娶,却仍对其他男子表现出格,恐令梁生寒心。”
染墨在一旁暗暗佩服。关键时刻还得仰仗擎胜这股子凛然正气。
那女子粉面变红,扬着手怒道:“你谁啊?敢来教训姑奶奶!那梁聪就是稀罕本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有本事倒是去管管他呀。难不成你也垂涎本小姐的美貌,想替代他不成?”
擎胜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论骂仗怼人他可不在行。染墨再次挺身而出,怒斥道:
“你再伶牙俐齿,也掩盖不住不知廉耻的本质。你有本事把你这番话当着梁聪的面说一遍吗?你若是坦荡,就跟那梁聪预先说明白了,到底爱还是不爱,嫁还是不嫁,别害了人家一辈子!”
那朱丽华本想撒泼骂回,听了染墨最后一句话,倒是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寒色道:
“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又没做出违背纲常伦理大逆不道之事,如果他不能包容我的小节,体谅我的苦处,又何必来找我结亲。倘若只是图一时欢愉,倒不知是我害了他,还是他害了我。”说着,竟以绢拭目,哽咽起来。
这一下倒给他二人整不会了。这到底演的哪出啊?咋还秒变受害人模样了?
染墨忽然想起,这朱丽华貌似家庭环境也不太好,倒不是经济方面,她家里是做粮油生意的,钱财自不缺少。
只是听说她那父亲爱酗酒,常在外面夜不归宿,留她母女二人在家空守。那朱丽华长大后,也变得有些玩世不恭,没想到在婚恋问题上也显得轻率。
染墨叹口气,缓缓开言道:“朱小姐,方才是我们得罪了,你心中所想我们也能理解,只是这男婚女嫁非同儿戏,关系到一生的幸福。
你虽看上去豪放了些,但我相信,内心也一定渴望有一个真正能呵护体贴你的郎君对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此事上草率处之呢?”
朱丽华抬眼看看染墨,她的这番话还是蛮能击中她内心软处的,也缓和语气道:“谢谢公子的开导,我和梁聪并非没有感情,更非儿戏,只是我这性子搁谁身上怕都会生出些怨言和是非来。”
“那你有无和梁聪推心置腹谈一谈,双方开诚布公,说说各自的优缺点和真情心愿,好让双方有更多的审度权衡余地。”
“我们也是偶尔谈及,梁聪只说不在乎我的过往和处事态度,我还要怎么向他袒露心声呢?”
染墨见她所述不像虚言,感到有些纠结。朱丽华忽又厉色道:“你们大可去他家里将今日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于他,他们家随时可来退婚,我断不阻拦。”
染墨一看,这还拗上劲儿了。和颜悦色道:“你这想哪去了,我们也不是嚼舌根子的人。再说我们只见过一面,怎比得上梁生对你的了解。
对了,我姐姐你肯定也认识,就是苇画。我作为她妹——没怎么长大的弟弟,自然也希望你能获得幸福。”染墨差点说漏嘴。此时也不得不搬出苇画打打感情牌。
“苇画啊,早先我们关系可好着呢,后来她估计也是嫌我做事没个章法,就疏远了。
也是你娘的功劳,你姐那时去找我们一起玩,愣是被你娘揪着耳朵押回去了。”朱丽华回想着,还捂嘴笑了一下。
染墨见气氛缓和,又跟朱丽华聊了一阵。奈何他二人究竟处得如何内心咋想,旁人还是不好擅加干涉。
便琢磨着,先回去再做计议。又安抚了朱丽华两句,与她告辞。朱丽华略一回礼,转身进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