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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月城的早晨俨然不同于小月城。天微微放点亮,空气中便隐隐约约传来人声、车马声夹杂的轻微噪声,听着却甚是和谐,并不觉得鼓噪。

中间飘荡着寺庙传来的晨鼓声和礼乐机构按时演奏的晨曲乐声,宛转悠扬醒耳,一派祥和融乐氛围。让人充分感受到太平盛世的安宁与可贵。

擎胜和染墨此刻已到达驿站等候。离开车还有一小段时间,两人在附近小摊吃了早点。摊位上有卖包子豆浆的,也有卖馕饼烤包子的。

两人选着吃了点热乎的,又买了几个馕饼带路上吃。其实包里已塞满了家中准备的食物用品。

坐上马车后,一路向南开始此番行程。不像上次那么急匆匆办事,又多了一份凯旋归来的豪迈,两人神色高扬,心情大好。

行至中途时,就见路边一片明艳的淡黄之色。有人欢呼:油菜花!乘客纷纷探头望去。

还真是油菜花开了。上次路过时还未见到,眼下便开得漫山遍野都是。

众人皆说能否停车近看。马车主微微笑道:前面就是休息站,马车需整休半日发车,大家可趁此尽兴游览。

闻听此言,喜欢观景的喜出望外,急于赶路的也只能随大流。

擎胜听闻过此地有一片油菜花风景。如今终于见到,便拉着染墨去游赏了。

远观过去,恰似南国原野才有的风光。待到近前赏玩,那明艳的色彩、温暖的意蕴更是令人沉醉不已。

阳光明媚,花繁叶盛。他俩徜徉在金色广袤的油菜花田中,宛如梦幻一般。往花田和山丘深处越走越远,几乎见不到人影了。少不得又在花田间嬉闹温存一番。

擎胜摘了一朵小油菜花戴在染墨鬓边,直夸好看。染墨顺着小径向前跑去。擎胜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

待到一个稍平坦处,上前逮住染墨,就要抱她往那草丛处躺下。

饶是这旷野之中是最易让人动性起念的。染墨怕他二人乱了心性,顺手摘了个小花枝扎他手臂。

擎胜松了下手劲儿,染墨趁机逃脱。一边逃一边冲他回眸笑着:来追我啊,追上我就让你嘿嘿嘿。脚下则朝那开阔有人之处奔去。

待二人先后从花田出来,身上沾了不少花粉,阳光下像涂了层金粉。就见旁边一条稍宽的路通向一处山隘。路上三三两两有人前行。

有一道而来的旅者,也有当地结伴游玩的村民。一位老大爷赶着插满鲜花的牛车吱吱呀呀缓慢前行,老伴和小孙女坐在车上。小孙女头戴油菜花环,看上去俏丽可爱。

染墨问大爷前方为何去处。大爷手指那边说,过了山口就是本地有名的大峡谷。里面又是一番别样风景。二人便随着往前走去。

过了山口看去,果然是深谷绵延满目苍翠。这时天空下起了丝般的小雨。

细雨蒙蒙中,空气清新,凉爽宜人。崖壁上的嫩草翠绿欲滴,晶莹的水珠连成细线不时飘落,顶上向外延展的石壁遮挡住不少雨丝。真是赏心悦目富有情调。

两人的心境逐渐平缓下来。一路上话不多,却心有默契,自然而舒爽。观景之余,偶尔想着小心思,真是怡然自得。

这种在大峡谷穿行的感觉甚是美妙。恰因身旁有密友相伴,少了几分苍凉,多了些许暖意和亮色。

游逛了近两个时辰。有同道旅者招呼已到时间,需回去了。二人方意犹未尽地原路返回。此番途中得以来此风景胜地一逛,也是不虚此行了。

微风掠过,稍感凉意。擎胜从行囊中取出一件大氅,二人同披。怕染墨冷着,又将她拥入怀中。二人相依相偎,颇感温暖。

马车继续疾驰在细雨中。两人时而低语呢喃,时而望向窗外入神。

人生亦如旅途。无论快慢晴雨,都需坦然面对和把握。漫漫长路偏能遇上他,爱旅同归,实乃天赐之福。

第二日中午,到得一个稍大的镇子。照例整休。擎胜拉着染墨去热闹的地方逛了逛。

品尝了当地美食,看了看具有独特风格的民居院落。老者眯着眼坐门前晒太阳,顽童奔跑嬉闹。一副其乐融融的生活画面。

染墨以前在西部的旅途中常能邂逅这样的小镇。看着那些古铜面色穿着古朴的边民以及充满民俗风情的建筑,也会好奇他们在这样一个小地方该是怎样的生活。

转瞬又哑然失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一个比这更小更偏远的地方长大的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两人在一处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下,享受着慢时光。生有青苔的院墙上方探出一大丛形似三角梅的花朵,如绚烂云霞一般。

擎胜问到染墨一个问题,“你可知我此前为何不愿让你和我那帮朋友一起相聚玩乐?”

染墨笑了下回道:“不就是不喜欢一起吟诗作对吗?”擎胜略狡黠地看看她道:

“不完全是。主要是那帮朋友聚在一起时,偶尔也会讲些市井杂巷不入流之事,甚至说点男女间的荤话,我怕污浊了你的耳目。”

染墨看他一眼,心说你人还怪好的嘞。她知道男生在一起离不开某些话题。班里同学还老爱讲些隐晦性的笑话。

有个同学曾出了个谜面让她猜,说什么东西越来越长越来越粗。她闻言立马嗔怪起来。她这么纯洁的人哪受得了这个。

他没料到她会生气。忙告诉她答案是油条。她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此刻闻听擎胜说这个,只得回道:“那我得感谢你咯。你该是个不喜乱说话的君子呢。”

擎胜稍一低头,然后点点头,“那是自然。这种话当是亲密无间的人才说得出口。”

嗯?染墨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嘛,他还升级了。生怕他一会儿也讲出个什么离谱的笑话来,就要起身离开。

擎胜一把拽住她,做威严状道:“哪里去?不准走!”那眼神里居然透出一股虎视眈眈的感觉。

染墨心中一凛。不管擎胜神情是真是假,她猛然意识到,这正值青春的西部少年心中难免都有股子虎性或野性在里面,一旦某种情形下激发出这股虎劲儿,怕是不管不顾拦不住的。

想到这,她竟心生出点胆怯,身子略微发抖,像个被老虎盯上的小白兔。

擎胜未想到自己假做情状竟吓到了染墨。顿感懊悔,忙向染墨道歉说自己犯浑,不该乱开玩笑的,实在该打。说着朝自己胸部狠捶了两下。

染墨回过神来。她相信擎胜所说为真。不过,她也确实加强了自己内心的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如何,她今生还是要保持自身的独立特性和自主权利,不能依附更不要奢望攀附别人。

她对擎胜说道:“你也不是第一次跟我开玩笑。只是注意不要过火就行。你之所以面目一下变得冷峻,估计也是和前段时间在战场上磨砺有关。”

擎胜闻听应道:“你说的在理。那时在北境,每日里从头到脚从内到外都要保持凛然霸气之态,想必有点成习惯了。

但对家人朋友断然不能以此面目示人的。刚才真是多有得罪了。”他说得很恳切。

染墨是他真心依托之人。他决然不会做出让染墨感到不快或不适的事情。

染墨忽又问道:“你喜欢战争吗?”擎胜略思忖,摇摇头。染墨说道:“我也不喜欢。”擎胜不知她何发此问。染墨也没做解释。